知道他要说四夫人的事，灵筠看了眼琉璃，吩咐道：“我厨房吩咐人炖着补品，你先拿去给十三爷，我随后就到。”

“是。”琉璃疑惑的看了苏文生一眼，躬身离开。

灵筠看着苏文凯，叹口气：“进来说吧！”

重新回到房间，灵筠坐在桌前，把玩着茶杯，看了一眼神情局促的苏文生，淡淡说道：“你明知道十四爷对你心存芥蒂，可依然冒险来陈府见我，冲着这份胆量，我敬重你。想说什么你就说吧。”

“哎”苏文生长叹一声，幽幽说道：“我知道四夫人这次闯下大祸，害的十三爷身受重伤，罪不容赦，可我还是斗胆请格格饶过她，毕竟她也只是个可怜的女人，事情还要从八年前说起……”

四夫人闺名司马清妍，苏州上阳人，父亲司马安是康熙二十年的进士，曾做过三年的县令，因看不惯官场的趋炎附势而愤然辞官，苏文生的父亲是司马家的管家，自然跟随。

司马安膝下无子，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清雪端庄贤淑，小女儿清妍聪慧美丽，苏文生与她们年岁相当，每天陪着两个小姐一起读书，日子虽不富裕，但也是衣食无忧。可陈訾墨的出现打破了这种平淡安逸的生活。

那一日是三月十五，清雪和清妍一起到庙里进香，清妍贪玩，转眼便不知所踪。清雪心急如焚，到处寻找。却不想天降暴雨，清雪在亭下避雨，意外遇上了来此地游玩的陈家大少爷陈訾墨，姻缘天定，两人一见钟情，却不想悲剧也在此时拉开帷幕。

陈訾墨和清雪情投意合，私定终身，结为夫妻，没过多久清雪有了身孕。陈訾墨得知后欣喜若狂，立刻表示要迎娶清雪过门。

谁知半个月后，陈家找上门来，要求司马安立刻搬离苏州，司马安一身傲骨，岂能任人威胁，当即拒绝，并表示要为清雪讨回公道。没想到当晚司马家突起大火，被烧成一片瓦砾。

厄运并没有就此终结，先是司马夫人因吸入过多灰尘撒手人寰，而司马安老年丧妻，女儿又做出败坏门风之事，终日郁郁寡欢，最后竟一病不起，驾鹤西去。

清雪经历如此巨变，认定是陈訾墨始乱终弃，恼恨自己有眼无珠，累及家人，含恨自尽。清妍则突然失踪，下落不明。可怜司马家一门家破人亡。

一转眼，数年过去，苏文生再见到清妍时，她已成了陈阁老的四夫人。

灵筠幽幽叹息一声，真是世事多变，天意弄人。当权者翻手之间，可让人平步青云，也能让人家破人亡，区区贫民，又怎能抗拒，所谓人定胜天，不过是自欺欺人。可怜四夫人一夕之间家破人亡，难怪性格会如此偏激，真应了那句话，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心中有些不忍，看着苏文生：“你进陈府也是为了报仇？”苏文生点点头，“你为什么会改变主意？”

“当初我潜入陈家，本想伺机杀掉陈訾墨，确意外得知他根本没有辜负清雪。当年陈訾墨回府后就禀报双亲，要迎娶清雪，可陈家门户之见太重，不仅不同意，还把陈訾墨关了起来。后来他得知司马家的事，自责不已，于是遁入空门，带发修行，为司马家超度，为自己赎罪。”苏文生的声音渐渐沉下去，就如他当时的心情。

又是一个门户观念造就爱情悲剧，不知何时人们才能放下门户之见，心下凄然：“清雪没有看错人，陈訾墨值得托付。”话音一转，“这些事你没有告诉四夫人吗？”

“我跟她说了，只是……”苏文生长叹一声，眉头紧皱，“清妍自小就性格倔强，遭逢巨变后更是性情大变，她活着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报仇，又怎肯罢手！”

事情到这里已经真相大白，四夫人为报家仇，不惜以身犯险，闯下弥天大祸，虽然行为偏激，倒也情有可原，不管当初陈家本意如何，司马家家破人亡是事实。

灵筠明白事情始末，心里有些犹豫，有心放过她，可一想到她为求自保杀害陈家两个无辜仆从，桃花坞内更是险些害她命归黄泉，没有人能轻易放过要自己性命的人，灵筠虽然大度，但终究是个凡人，那丝犹豫怜悯便她被深深压下：“四夫人少时家遭巨变，身世确实可怜，可却不该为了报仇，滥杀无辜，我若放过她，她岂不又要害人？！”

苏文生慌忙跪下恳求道：“格格，我会劝她的，我会劝她收手的。求格格开恩，给她一个机会吧。”以头碰地，“砰砰”作响。

见他这个样子，灵筠心中有些不忍：“你不要这样！”伸手想要扶起他，他却不肯站起，轻叹一声，“好了，这不是件小事，你先下去吧，容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