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御医听着听着阿菱的解释,面色渐渐好看一些,他仔细看了看百里珵同阿菱的相貌神情,一个如晨樱般娇柔清醇,一个如垂柳般舒展从容,觉着似乎也不是能做出这等凶残狂暴行为的人。他将信将疑,正待说些什么,又一时不知如何说起。忽然听见一个虚弱的声音说道:“您……您是玉宝林,奴婢这是在什么地方?奴婢头好晕。”
原来阿芍经胡御医施针之后,止住了流血,也镇住了伤口的疼痛,渐渐清醒一些后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前立着的百里珵也成了几个重影,只依稀能从她柔美的轮廓同衣饰隐约分辨出来。
百里珵走到阿芍面前,将她的手轻轻握住,轻声细气地对她说道:“这里是长庆宫的东侧殿,是我住的地方。你受了点小伤,不碍事的。你看这位御医大人,他医术很是高明,会治好你的。你就在我这里安心休养,什么也不用怕,什么也不用担心。”又向胡御医道:“还请胡御医为阿芍开一些镇痛安眠的方子,嗯,如果与药性不相冲突的话,也请您给几个食疗的单子,我想让小厨房做了给这孩子补一补。”
胡御医见阿芍听了百里珵的话语紧绷的身子一下子放松下来,脸上也露出安心依赖的神气,知道阿菱所说并非虚言,心下从之前的愤愤不平转而升起谦然、钦敬的情绪来。耳听得百里珵柔声吩咐,不知怎的忽然脸一红,忙应道:“谨遵玉宝林吩咐,下官这就开方子。”说罢从医箱中拿出纸笔,不一会儿就写好了两张单方。
“这一张是食补的单子,还请玉宝林收好,上面的食材与我所开的药方是全无冲突的,寻常姜蒜之类的调料皆无需忌口。只是伤在颜面,若想要不留疤痕,各种深色的酱料最好不要用。”胡御医将一张方子双手奉给百里珵,百里珵令阿菱接了,向胡御医连声道谢。
“还有这一张,乃是药方。下官想请玉宝林示下,这位宫女的药是在为宫人们所配的药房抓取煎制,还是由玉宝林给个笺子,下官便可令人连方子一同送到妃嫔的药房去抓药熬药。这位小宫女伤在头脑要紧处,且年纪尚幼、身形单薄,还在生长之中。为策万全,药物若是用得好一些,相信对痊愈会更有助益。”胡御医又拿起另一张单子,颇为踌躇地向百里珵解释。
宫中样样事物都分个三六九等,宫人们所用的药材和熬药的医官医奴,自然是不能同妃嫔们的品级质素相比。百里珵沉吟了一下,心想虽然有些逾矩,不过如果畏首畏尾,反而令阿芍坐下病根,自己于心难安。于是问道:“不知要怎样的笺子?”
“也不拘什么形式,或者由您在这张方子上加一行批语也行。”胡御医想了想前辈教导的那些个不成文的规矩后答道,将药方递给了百里珵。
百里珵拿着方子,走到茶案前坐着,叫阿菱去取自己常用的笔墨来。方子上的字迹龙飞凤舞,正是医馆里医师们惯常的手势。百里珵不由得莞尔,幸而自己还识得,看来那张食补单方也要自己誊抄一遍才行。她看着里面的一味味药材,突然发现一个熟悉得叫她悚然而惊的名字:蝙蝠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