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临行
2018-04-15 作者： 程予
第65章 临行
“可惜了，百里珵那个丫头，资质超群，身世不凡，又没有野心，本宫原本很是看好她。”永宁宫中异香缭绕，钦妃斜倚在铺着厚密毛皮的美人榻上，略带惋惜地向打探消息归来的阿苓说道，“如今宫里头，实在是乏味之极，睦嫔出了这档子事，和妃大概也就此止步了。难不成，叫本宫日后就陪着洛氏、薛氏这些个不成器的混么……”
“娘娘，不是还有贤妃娘娘……”阿苓见钦妃有些意兴阑珊，知道自家娘娘喜事的性子，于是将贤妃名字一提。
“她？不过也就略略好过薛氏之类。说是四妃，依本宫看来，也就和妃有点意思。可怜许臻云还处心积虑地想要夺我协理后宫之权，又时刻不忘立一座贤德牌坊妄图染指后位，也不掂量掂量自己那点子能耐，配不配做这后宫之主。”钦妃冷笑一声，显是对贤妃嗤之以鼻，并未放在眼里。她秀眉一挑，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又接着说道：“论资历，她比本宫还早些，早年也够力争上游的了，不过机缘不到，始终求不得一儿半女。到今日落得人也无、权也无，徒具虚名，自然是有许多不甘心。太后娘娘倒是有心抬举她，可是终究扶不起来，本宫还不屑与她较劲。”
阿苓原是御药房的人，不似钦妃近身月珠一般从小服侍、陪嫁进太子府，对钦妃和贤妃间的前尘往事并不清楚，也不敢多说，想了一想禀道：“娘娘，陛下似乎有将玉宝林送出宫去诊治的意思，目下太医院新来的那个胡御医是主治，应当是要跟去的，可听说岐王殿下也闹着要去。”
“岐王这小子又演得是哪一出？唔，许是闷在宫里久了，想随着出去转转吧。他向来天性凉薄，岂会是为了治病救人。送出宫去也好，便是死了，也不必牵扯连累宫里面的人了。况且依照我朝宫规，妃嫔入宫后，便是皇上一人之物，生老病死都应当不离宫禁。而今皇帝舍不得她，让她出宫治病，哼哼，往后若是要擢升高位，这一段就颇可玩味，可以拿来做一做文章。”钦妃说着说着闭上双眼，似是有些疲惫，问阿苓道：“月珠这妮子哪儿去了，今日本宫说了不要叫起，她就躲懒了么，怎么还不见人影？”
“月珠姐姐一早就出去了，说是去为娘娘整治香料，叮嘱奴婢要好好侍奉。娘娘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既是近身，月珠通常须臾不离钦妃左右，尤其是到了这即将分娩的要紧时期，可今天她一早就急匆匆出了永宁宫，阿苓也觉着奇怪。
“香料……是了，果然是有孕之人脑子糊涂，本宫差点给忘了。御药房近来呈上来的香料都不怎么样，真是叫人受不了。”钦妃忽然睁开眼睛，嘴角牵起一抹诡秘的笑容，柔声说道，“阿苓，听说从前与你一处当差的里头有个叫阿茯的，是个花衣族的夷女，精擅药理，会得些神异偏方，有人说比御药房的司药丞还强，可是真有其事？”
“娘娘，奴婢当年同阿茯一同入宫，一同进了御药房，算得上手帕之交，阿茯是会得调理一些草药，可并非传言中那般厉害。若是真的，皇上也不必舍近求远，送走玉宝林了。”阿苓闻言一惊，阿茯极少出手，为人谨慎低调，不知钦妃从哪里得知她的身份同本领，只盼钦妃只是听好事之徒说起觉得好奇，不要深究才好。
“你怕什么，本宫不过随意问问。在宫里不强出头，是聪明人。她若真有本领，或者本宫哪一天还会仰仗她呢。”钦妃似乎真是随口一问，她向阿苓轻轻招手，腕子上的一环翡翠如早春新绿般凝亮，“过来，给本宫捏捏腿，越发酸痛了，王御医给的什么热敷荷包，一点儿不见效。”
阿苓拿了小木槌上前，不轻不重地揉捏钦妃腿脚，又拿小木槌轻轻击打腿上穴位，低声说道“娘娘且忍一忍，现今您近乎足月，御医大人是不敢用多了药物的。作娘亲便是三分辛苦七分甜意，待的小皇子出世，今天的酸痛都尽化作喜悦了。”
“可真磨人。百里珵危在旦夕，皇上今晚是来不了了，也罢，一会儿将静嫔、薛氏叫来吧，给我解解闷。”钦妃皱了皱眉，吩咐道。阿苓答应着，心想薛美人这浑人又要被作弄取笑了，她大概是宫里面最恨玉宝林的人之一，若她知道玉宝林的病情，恐怕要欢喜地在钦妃这里大大出丑吧。
皇帝本来不肯让岐王跟着一起出宫，毕竟宫中大小祭祀繁多，尤其是钦妃不久后就要生产，到时候更需依照礼制宫规举行多场祭礼。可是岐王不住在皇帝耳边痛陈自己的悔恨愧疚之情，强调此次远行需要他一路卜算，更要命的是他竟然说动了荣宪。
百里珵昏迷当晚，吓得魂不附体的武樱便通知了荣宪长公主，荣宪连夜赶回宫来，又是一阵大发脾气，末了便宣布自己要随胡御医一同送百里珵去求医。皇帝拿荣宪一点法子也没有，只能同意。岐王之前已经被皇帝一口回绝，见荣宪轻易得了允许，他本是聪明过顶的人，自然晓得走皇姐的路子，也不知他胡乱说了些什么天花乱坠的东西，荣宪长公主心急之下也不及分辨，硬逼着皇帝答允下来也让岐王随行。
一天过去，百里珵兀自昏昏沉沉，偶尔醒过来，也是意识不清，虽然不再吐血，但是除了清水、牛乳、米汤之类，什么也吃不进去。阿菱捣碎了米和青菜，煮了一碗菜粥喂她服下，但她片刻便即呕出，急得几个宫女抱头痛哭。胡御医不敢离开乾清宫西殿半步，皇帝和荣宪长公主来看了好几次，岐王忙着在钦天阁收拾行李和给福全安排事务，大家都心知肚明，送百里珵出宫之事已然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