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老二不吭声,其他的囚犯也没人敢说话。
这里每一个监房都有“牢头儿”,龚老二就是这三号监房的牢头儿,连龚老二都没吭声,其他囚犯又怎敢乱起哄?
就在这种奇怪的气氛中,少年动作缓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冷漠的目光里,带着浓浓杀气的环顾了四周一圈,紧跟着,神情一怔,原地发起了呆。
不过,少年发呆的时间,只持续了两三个呼吸,然后就一声不吭的走到了牢门口的位置,背对着众囚犯坐了下来。
这个位置,原本是属于龚老二。
但此时此刻,显然已经变成少年的了。
虽然其他囚犯不太理解龚老二为何会吞下这口恶气,甚至还容忍少年霸占自己的休息位置,可也没人敢去问,天知道龚老二在想什么,谁要是这个时候多嘴,指不定就会成为龚老二的撒气筒。
看着独自坐在牢门口的少年单薄的背影,龚老二目光闪烁不定。
在这间牢房里,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少年的底细,而且,也没有人知道,他其实是一名武者。
虽然,在这个世界为武道划分的九个境界中,龚老二只算是个最不入流的初境一重修为的武者,但无论是体魄还是反应能力,都比普通人要强很多。
少年名叫苏祁,乃是土生土长在寒霜城的本地人,没入狱前,家境还算殷实,父亲是茶商,在寒霜城开设有茶铺,至于少年自身,则在读私塾,算是个书生,过去没有习武的经历。
这些都是龚老二从狱卒哪里得知的关于少年的身世来历。
可就是这么一个羸弱的少年书生,绝食了三日,近乎奄奄一息的情况下,居然能够无比迅疾的出手锁住他喉咙,并一掌将他推倒在地,甚至于,力量大到能使得他胸口阵阵隐痛……
少年的表现,真的让龚老二万分惊疑。
是回光返照吗?
龚老二不敢确定,但不管怎样,他暂时都不想再去找少年的麻烦。
少年绝食三日,明显就是不想活了,这种人,谁去惹谁倒霉,在江湖上混迹了多年的龚老二,不至于傻到在牢里为了一时颜面,就去做极可能使自己受伤甚至丢命的蠢事。
龚老二选择忍气吞声,坐在牢门口的少年,此时表情却显得相当痛苦。
……
少年脑子里一片混乱。
两段不同的记忆,就像两条蟒蛇在他脑子里使尽盘缠,撕咬,恨不得将对方完全吞噬,彻底争出个你死我活。
一个告诉他,他叫苏祁,是西晋国子民,家住在河朔郡寒霜城,为河朔郡两大世家,南苏氏,分支到寒霜城的旁系后人,最大的志向是完成父母愿望,像南苏氏几位名留青史的祖辈一般,饱学古今,入朝为官,封阁拜相。
另一个则在提醒他,他叫做苏辰,东皇一脉后人,离火界中州大隋国的皇子,以复兴东皇一脉为使命而生!
“砰”
一拳狠狠砸在牢门铁栏上,传来的痛楚,略微压下脑中混乱的记忆,却心境却依旧难平……
“苏祁?”
“苏辰?”
“我是苏辰!不是什么苏祁!”
紧握着破皮流血的拳头,苏辰狠狠咬了下舌尖,以更强烈的剧痛,换回了清醒的神智。
“附体重生么?”
苏辰嘴角浮出一抹苦笑。
两段记忆,其实都没有假。
脑海中,那分属于两个人,混乱而纷杂的一幕幕过往经历,其中的欢喜,悲伤,愤怒,都在他心里勾动着涟漪,完全的感同身受。
然而,苏祁那份记忆,所引起的心绪荡动,却在快速的减弱。
这恰恰符合了某个古老的传说中,对那些灵魂附体重生者的描述。
事实上,哪怕从未听闻过那个古老的传说,在自己究竟是苏祁,还是苏辰这个问题上,他也不会有任何的犹疑。
无关出身贵贱,只在于心性。
记忆可以强行灌入,无知者亦可于一夜间变得博学多识,但惟独源自本心的性情,心境,断非一朝一夕能改。
“如果是附体重生,那么,真正的我,已经死在了黑炎涅槃域吗……”
认清自我,可苏辰心里却依然充满了迷茫。
因为,在此今的记忆里,他找不到自己死去的原因。
“莫非出现了大变故,在我有所反应之前,便让我瞬间身亡?”
“应该是这样了。”
“毕竟,那个地方,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解释,苏辰轻吸了一口气,视线落在了眼前的牢门铁栏上,脸色逐渐阴沉。
从大隋国的皇子,莫名变成寒霜城的少年苏祁,如此离奇的转变,已经让他难以接受,可更糟糕的是,附体重生的这具身体,也便是苏祁,还被判十年苦狱。
现今,才仅仅是他入狱后的第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