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千颂见南素柔不温不火,又回想起前一夜母亲的嘱咐,顿时道:“小姨,可否借一步说话?”
南素柔心中警铃大盛,这是怎么的?难不成南千颂要亲自请南素柔帮忙提点?不,她绝对不想主动搀和魏国公府任何一件是非。
南素柔面上带着不着痕迹的微笑,她有些犹豫不决地瞧着南千颂,道:“这……不太好吧,男女七岁不同席,魏国公府这么大,人多口杂,这样会败坏你我名声的。”
南素柔用礼义廉耻这种无解的理由来软软地拒绝,希望南千颂不要那么难缠。
可谁知,南千颂却道:“小姨,我是有……”要事相商。
后面那几个字,南千颂没有说出来,他原本急切地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看南素柔一脸拒绝的神色,顿时想到南素柔从魏国夫人屋里出来,定然是魏国夫人并没有留住南素柔,前一夜,魏国夫人叮嘱南千颂早膳过后到康城苑来,只说是这位才来国公府不久的小姨很是厉害,南千颂又正好有疑难之事无法解决。
可这才走到庭院,就遇见唯恐避他不及的南素柔,南千颂不蠢,自然是已经从种种迹象中瞧出南素柔不愿相帮的事实。
因此,南千颂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话,瞬间又被堵了回去,他转念一想,开口道:“小姨,是这样的,刚刚庄子上送来今年第一批河蟹,我特地送来给母亲品尝,既然在此处碰上小姨,那便一起去吧。”
说着,南千颂示意他的贴身小厮常喜下去安排河蟹。
可南素柔才刚在魏国夫人那边用过早膳,便婉言拒绝道:“贤侄有心了,我刚刚在魏国夫人那边用过早膳,这会儿还饱得很,实在吃不下了。”
南千颂那充满血丝的双眸中闪烁出饶富兴味的光芒,“小姨,我母亲平日给国公府各院安排的早膳都是量少的,咱们注重少食多餐,过一会儿你肯定会饿了,我派人去给母亲知会一声,咱们先到母亲院子里的凉亭叙叙,让厨间派人到旁边现场做蟹,那河蟹还是活蹦乱跳的,咱们下一盘棋,下好就刚好能品尝,你我不过是在母亲的庭院中,品尝河蟹顺便探讨棋艺,又有谁能说什么?”
糊涂的人难得聪明,聪明的人难得糊涂,聪明之中必须带点糊涂,这样才是明哲保身的处世之道。
南素柔这会儿也瞧出了南千颂的目的,就是有话要说,却是拐弯抹角地想要留住她,她若是一味拒绝,恐怕也是闹得个不好。
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凡事不可强求,要顺其自然,若是对方真是要挖坑让她跳,拒绝得了一次,拒绝不了第二次,反而还让对方心生警惕之心,设下的局越来越难拆,既然南千颂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又有魏国夫人整个院子的人做鉴证,那就去吧,这么多人瞧着,也弄不出什么幺蛾子来,看看南千颂到底要说些什么。
南素柔表现得犹豫不决地跟着南千颂,踏上了蜿蜒的石径,再度回到刚刚路过的庭院,沿着修剪整齐的灌木丛行走,可以来到魏国夫人康城苑院子中的亭子。
这是一个普通的亭子,里头有一张石桌还有四张石凳,四面只有梁柱,空间却是很大,亭子上没有牌匾,看起来平凡无奇,四周围的花木离得相对较远,只环绕了一片平坦的青草坪。
南素柔仔细审视了这亭子好一会儿,然后跟着南千颂一起,走到亭子中央。
南千颂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南素柔在石凳上坐下,这个时候,常喜已经带着一群粗使婆子走了过来,有的抬着一个相当大的铜制平底锅,有的抬着灶火,有的人提着菜篮子,有的人捧着装着河蟹的大缸。
南素柔才刚坐定,南千颂便笑着解释:“小姨,这河蟹是要先拿出来清洗,然后再放入冬季留存冰块的地窖里头,冻两刻钟,不能冻死,要冻晕它们,这做蟹的方式也有考究,先取平底锅,放入蒜子、姜丝以及后山的清泉,把锅放到灶上,文火煮半刻钟,然后加入盐和用三种花酿制的白酒,然后将冻晕的螃蟹放入这平底锅之中,水汽上来之后,盖上锅盖,继续文火煮一刻钟,之后锅盖一揭,飘香四溢……”
南素柔没有说话,视线一直盯着那群仆妇,似乎饶有兴致地瞧着粗使婆子们烹煮河蟹的行为和动作。
这个时候,南千颂却示意杜鹃下去帮忙,杜鹃面对国公府真正的主人,自然是不敢反驳的,便应了南千颂的要求,走出了亭子,跟外头颐气指使的常喜站在了一起。
南素柔自然也是瞧见了这些细节,却装作没有看见,南千颂终于忍不住了,他清咳了一声,有些犹疑不决道:“小姨,昨夜,康城苑发生了一点事儿,你还不知道吧?”
南素柔装出一副茫然的模样,有些莫名地瞧着南千颂,心里却是暗骂,果然要说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