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位旁边放着她最喜欢的早餐,火腿鸡蛋三明治和脱脂牛奶,这是爸爸亲手做的,切了边烤得香喷喷,还要细心地涂上一层沙拉酱,切好薄厚适宜的咸味奶酪,配上煎得香脆的培根片,然后是两面刚刚好的鸡蛋,细心地用锡纸包好,装在精美的小袋子里。
爸爸很喜欢做菜,现在想来,自己对厨艺的那种兴趣,除了自己爱好之外,还有从小耳濡目染地熏陶。
收音机里放着法文歌,语调轻柔,仿佛是从喉咙里轻吟出来的,她吃着爸爸做的三明治,吃了那么多年,吃过无数次,今天再一次吃到,只觉得味道更加绝妙,搭配口味清淡的牛奶,胜过世间一切美味佳肴,只怪当初自己不懂得欣赏,总是视若无物。
她轻轻一笑,低声问:“陈叔叔好雅兴,我不知道你还喜欢听法文歌。”
陈叔叔低声笑道:“小姐,快别逗我了!这是老爷听的,我怎么可能学得会这种东西!反正听着就别扭,好像跟舌头伸不平似的,又像在吐口痰,我是一个字儿也听不懂,是老爷,他说上次听你说起很喜欢法国,将来想留在那边发展,这不,自己也打算好好学学法语,将来跟过去和你住在一起。这不,还像模像样地报了个法语课,这听音乐就是岑老师介绍的。老爷还说,将来你们去了法国,如果我愿意的话,可以带着你老婆女儿跟你们一起过去。”
定居法国,是个不错的主意,在浪漫的城市生活,远离这里的一切是是非非,逃开可能会碰到的危险,即便爸爸没有了公司,不挣钱了也没有关系,只要一家人还在一起,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吃穿用度都可以节省,名牌可以不要,山珍海味可以不吃,她也可以努力学设计,做设计师挣钱养家,经历了那么多才知道,最重要的从来都不是财富而是坦然地活着。夏青槐一个人扛着那么多债也没有皱眉,她想,她也可以那样。
应该感谢这一次的小镇之行,如果不是,她永远不会有那种敢站在太阳下大声说话就是幸福的感觉。尤其是在得知夏青槐的爸爸不是被人谋杀而是死于车祸的时候,天地也一下子宽了,她可以抬起头来,不必穿过那扇门,那扇窗,就可以抬头挺胸平等地站在他面前,乃至所有人面前的感觉,真好。
“小姐,老爷让我告诉你,待会儿去了那里见了姑妈千万别哭,一定要笑,大夫都说了,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做了手术好好休养就是。你们哭了就会影响姑妈的心情。”陈叔叔的的声音暖暖的,合着悠扬的法国名谣,说不出的美好。
感觉就像心里破了一个洞,情感丰沛地随时随地溢出来,也会随时随地的流淌进去,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一句暖心的话,一个熟悉温暖的场景,都会让她莫名感动。这得来不易的重生机会,让她品味了同样人生中的不同味道。
一切都更美好了。
她轻轻地拍了拍自己额头上的刘海,软软一笑。
车子快速驶入医院,刚进门就看到爸爸的秘书吴淳走过来,急匆匆地抱怨陈廷:“老陈,你在现在才带小姐过来!老爷在这边都等了半个多小时了,陆教授就是坚持要看到小姐,不然的话就不进去!快快快!”
她抿嘴一笑:“吴秘书个性还是那么着急。”
吴廷听到她的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脚步倒是一点儿没放慢,带着她穿过长长的走廊,径直往顶楼手术室去。
姑妈已经换了病服,浑身插满了小管子,平躺在上面,先前陈叔叔交代过的话还记在心里,但看到姑妈这个样子,立刻就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看到她流眼泪,眼眶一直红红的梦涵也跟着立刻哭了起来,陆湛走过来将她们两个搂在怀中,低声笑道:“两个傻孩子,这有什么好哭的呢?大夫已经说过了,没事的!这美国大夫也这样说,你们还不放心吗?”
“辰星!辰星!”姑妈听到她的声音,连忙朝她摆手,因为鼻孔里塞了胃管,说话的时候不是很清楚,但她还是一下子就听出姑妈在叫她的名字。
她慌忙擦干脸上的泪,走过去,轻轻地握住姑妈的手。
姑妈叹了一声,轻轻地拍拍她的手,小声说:“辰星,要懂事。”
眼看着姑妈被推进了手术室,她细细地考量着这意味深长的“懂事”两个字,真的包含了太多太多。
也是这个时候,她才想起来,忙问梦涵:“不是已经去了美国,怎么不在那边做手术还要回来?”
梦涵哽咽着说:“我妈一听人家说手术有风险,可能会在死,她就立刻跳起来,说什么也要回来,就只有一句话,要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地方。”
还是那个老古板地倔脾气。
手术室外面有很舒服的沙发和桌椅,他们三个人一坐就是八个多小时,手术很成功,但是姑妈体质太弱,麻醉很久都没醒,所以就一直待在手术室里,有医生陪着。
谢天谢地,姑妈没事了,其他事也就是不那么着急了。
总之,不管是病魔还是心魔,没有人能伤害她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