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刻意识到,原来这位所长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现在正是用这个来威胁自己要闭上嘴,于是便冷冷地说:“不管谁和谁是一家人,做人总不能违背良心,俞婆婆这辈子就死这么一次,虽然耽误了你宝贵的时间,但还是请你稍微耐心一点!”
吴所长并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回头瞥了一眼陈嘉言,低声说:“你向她解释一下,我所里还有事,先走了。”
吴所长一走,她便瞪着陈嘉言,他吐了一口气,小声说:“我们所长号称吴大炮,连对着市局的局长也敢扯着脖子说话,你今天冤枉他,他居然一句话也没有反驳,真是稀奇!我真怕他一个生气,把你骂哭。”
她嗤笑了一声:“理直才会气壮,没有道理怎么谈得上脾气?那不成了土匪恶霸了吗?”
“行了!姑奶奶!你就少说两句吧!”陈嘉言收起笑容,叹了一口气说:“不是我们的不等主人回来,而是俞婆婆的女儿和女婿两个月之前因为遇到工厂的爆炸事故,都死了。”
她的心被狠狠地敲了一下,便摇头说:“不可能啊,俞婆婆之前和我说,她的女儿还经常给她打电话呢,房间里有一个电子血压计,说是女儿托人从外地带回来的,还兴冲冲地给我和胖子都量了一次血压呢!”
“那些东西都是吴所长买的,打电话的吴所长的太太,俞婆婆本来听力就不太好。”陈嘉言苦笑着摇摇头,小声说:“销户手续是我们帮忙办的,吴所长说,俞婆婆一把年纪了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太残忍了,所以没有告诉她真相,大家都有个共识,能瞒一天是一天,没有想到会出这样的事,现在一家人也算团聚了。”
俞婆婆火化了之后,陈嘉言和派出所里几个休息的民警一起把骨灰送到了公墓,她这才发现,俞婆婆女儿女婿的牌位也早在这里了,还特地空出了一个位子,现在正好将俞婆婆安葬在里面。
她是第一次全程目睹有人下葬,心里堵得慌。
俞婆婆只有两个远房亲戚过来,葬礼还没结束就已经开始关心他们一家人全都去了,留下来的房子和东西会怎么样,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她对那个没有太多的兴趣,只是沉闷闷地觉得,一个人的生死原来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有人被人陷害,遭人算计,有人不过睡个觉也会莫名殒命,她更应该珍惜现在拥有的时间,竭力让所有的亲人都过得比以前更好。
“搬到到我家去吧!”在回小镇的路上,陈嘉言忽然小声对她说。
“啊?”她愣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或许是被她的傻愣愣的表情刺激了一下,陈嘉言的脸慢慢就红了,才小声说:“小诺的房间很宽敞,你可以和她挤一挤,如果觉得人太多不方便,也可以住在我们所的宿舍里,刚刚调走了一个同事,他的房子空着,只要跟吴所长说一声,应该没有问题,房间视线很好,整个小镇都能看到。”
她不知所措地抬着手,忽然想起夏青槐的那句话“陈嘉言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吗?”只觉得哭笑不得,身为一个女人,对这种事情居然比夏青槐还要木讷!之前一直觉得陈嘉言人很好,对谁都很客气,她就压根儿没往那方面去想!
该死,该怎么办?总不能立刻将车门打开跳出去吧?她慌慌张张地用手抓住门把手,咧嘴笑了笑,连看也不敢看陈嘉言一眼。
应该是公主病犯了!绝对是!在她陆辰星的固有的观念中,从来就只能有一个男人喜欢她,就是她喜欢的那一个,如果有人在她面前表现出一丁点儿那个方面的意思,就会立刻让她身心都产生不适的反应,正如现在,她脑海里就老是冒出陈嘉言纤瘦的腰肢上挂着那一圈儿装备孱弱无力的样子。
一直以为那次重生治好了这个公主病,真是没想到,发作起来还是那么厉害,一点儿改进都没有!
她现在只有一个感觉,陈嘉言好让人讨厌!
车子还在开,为了不让自己立刻做出让大家都难堪事情来,她努力回想陈嘉言曾经帮过的那些忙,说来真是奇怪,作为朋友那些事让人感动,可一旦有了这层意思,不要说事情全变了模样,就是动机也惹人怀疑。
这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的典型表现形式,是一个做了几十年小公主的女人特有的矫情,是高度自以为是那棵树上解出来难以下咽的恶果,她自己也很痛苦,但却无能为力。
陈嘉言当然不可能知道她这些深深隐藏的心事,只是兴冲冲地说:“还是住在我家里好了,又有小诺可以做伴,我妈妈也挺喜欢你的。”
“你妈妈喜欢我?”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陈妈妈连夏青槐那么出色长相的男人都看不上眼,居然会看上像肉包子一样的自己?这大概是陈嘉言为了让她高兴编出来的!又或者,他和吴所长的关系那么好,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刚想到这里,就觉得浑身一阵阵向外冒鸡皮疙瘩。
“她为什么不喜欢你?”陈嘉言抿嘴笑起来。
“我这么胖,她怎么可能喜欢我?”她脱口而出,说完之后自己开始后悔,如此不客气的语气,一定会让人不舒服。
“这个你就不知道了。”陈嘉言看起来都是不太在乎她的语气,更忍不住笑起来:“这里不是城里,我妈妈只是个普通的农村妇女,对她来说,胖乎乎的女孩儿说明身体好,有力气,可以吃苦干活,能生孩子,所以她很喜欢你。”
她吐了吐舌头,将头扭向一边,她宁愿一个人住在俞婆婆的屋里,也不会住到他家里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