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世事从来难两全

2018-04-15 作者： 九尾冰

第87章 世事从来难两全

次日清晨，天空还昏暗着，童颜彻夜未睡，脑袋里却异常清醒，裹了大衣就出了门。

繁霜凛欲结。霁雾迷长空。

外面依旧是一片冰天雪地，童颜走着走着，竟不知不觉来到了瀑布边。

从天池倾泻而下的长白飞瀑，轰鸣如雷，水花四溅，雾气遮天。两次跌落汇成巨流，直泻谷底，惊心动魄，与天池瀑布一南一北，遥相呼应，蔚为壮观。让人身临其境，如置“疑似龙池喷瑞雪，如同天际挂飞流”的神奇境界，在这下面，会产生细雨飘洒、凉透心田的惬意感受。

远远的，就看到一个瘦高却结实的身影站在瀑布之下，器宇轩昂，雄姿英发。

听到来自身后的细碎脚步声，童战转身，轻轻笑了一下，“颜颜……”

童颜也不言语，只是裹紧了衣衫，站在了他的身旁。

长白山内沟壑险峻狭长，溪水淙淙清幽。它博大雄浑的风格和洪荒原始的意境，深深地震撼了所有人的心魄。一时之间，两人看着瀑布却都无言，良久，童战率先开了口。

“我记得小时候我总爱欺负你，每次被我欺负了你都不哭，倔强着说将来找个好厉害的师父传授法术，一定有一天会打败我。现在你真的找到了一个全天下最厉害的师父，你的目标依旧是打败我吗？我宁愿是的，至少这样便可以证明，这些年你都没有忘记我，我仍在你的心底占有一席之地。”他转头看她，眼睛里带着宠溺，“我还记得那时候有人问你，你最喜欢的人是谁，最讨厌的人是谁。你说最喜欢的是你的爹爹和母亲，最讨厌的则是我。可是我想对你说，我最喜欢的人，一直是你，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我喜欢并想要守护一生的那个人，一直是你。”

童颜像是根本没有想到一样，瞪大了眼睛看着童战，“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不成熟的小男孩总是错把捉弄当成表现自己的机会，想引起对方的注意，却一不小心将最珍惜的女孩惹怒了，成熟了以后，才知道后悔。不会连长大了以后，连表白的资格都没有了吧。”童战笑嘻嘻的，虽然变了很多，但是依然能找到一丝小时候那顽皮的样子。

“不至于，但我，已不值得你喜欢。”童颜像是也想到了一些小时候的事，嘴角微微露出一个笑，依稀能看出幼时那甜美可爱的样子，随后想到自己的后背，眼里的光又暗了下去。

“喜欢和长相容貌有什么关系？小时候的我喜欢你，就是因为你的倔强和执着，还有你甜美无邪的笑颜，如今喜欢你，是因为你依然是我心中的那个小女孩，不曾有分毫改变。”

“不曾有分毫改变？可我，已经变了。”童颜的眼睛里像是看穿了世事荣华，“我已非当年天真无邪的童颜，而是如今尝尽世态炎凉之静默孤僻模样。”

童战不知该如何说服她，一时之间，两人皆无言，只有瀑布带着轰鸣，他们的心中却是一片寂静。

良久，幽幽的吐出来一段话，“我们一族，自从那次同魔族的战争之后，你的父亲母亲相继去世，族落里拥有纯正血脉的也不过就你一人。虽然现在我们一族人丁稀少，但是将来你注定是要继承整个族落的，你要带着他们重新走向光明，一起庇佑苍生。颜颜，你还能逃避到什么时候。”

“逃避？”这个词像是刺伤到了童颜，只见她声音陡然变得尖锐，“没错，我实在逃避，自从我爹我娘死了以后，我背井离乡数十年，来到苍云观，被人当作怪物一样，无视、非议。只有师父守着我，护着我。你说你喜欢我？那你除了欺负我，又为我做过些什么？！如今二话不说又要我离开这里，你们可曾问过我的意思？我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小女孩了，我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主意，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是你们几句话就可以再次改变的！”童颜的声音在瀑布的水流声中依然无比响亮，像雷声一样落在童战的心底，“师父于我，是父亲，是朋友，是知己，是兄长，更是我的恩人，这些年在苍云观的照顾不说，单说他在魔族前对我的维护，已是救命之恩。他对我恩泽万千，我无以为报，只愿留在他的身边，终生伺候，不离不弃。”

瀑布状如白练，从天而降，雷霆万钧，急流跌水，如玉龙扑向谷底。纬地经天，云翻雨倾，几十里外可闻咆哮声，势如万马奔腾。

“颜颜……我和你爷爷都有苦衷……”童战的声音在瀑布的轰鸣下细不可闻，不知是瀑布的声音太响，还是因为心中各种的情绪涌上心头，看着眼前被已经变得有些歇斯底里的女孩，心痛的不能呼吸，这些年，她究竟吃了多少苦，才从当年那个天真明媚的女童变成如今这样极端尖锐的样子，她的沉默不再是乖巧，而是来自心灵的扭曲和歇斯底里，她像是白色的罂粟花，看起来单薄柔弱不经风雨，心底却带着致命的毒液，喷向一切威胁到她的人。

一步错，步步错，难道自己错过的这些年，再也无法弥补上了吗？

“可是我们的族人，都在等着你回去，等着你带着他们重新回到世间。”童战依旧执拗的劝说着因为愤怒了怒视着她的童颜。

不，只要给他最够多的时间，一定能够让童颜回到过去，忘记这些痛苦和伤害，依旧做那个鹅黄色衣衫笑容美好的女孩。他对自己有信心。等离开这个，回到部落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童战在心底暗暗给自己打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