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和流雪将天空染成最纯净的白。
天地茫茫,竟什么都未留下。
当童越终于将自己的旧伤养好了大半,从修炼室结束闭关出来时,才知道外面早已天翻地覆。三日后,他终于赶到了长白山,满地的鲜血早就干涸,被白雪掩去,天地间除了茫茫白雪,只有已经被白雪半数掩埋的尸体。
他瞪大了双眼,飞快的试图寻找着沈清和童颜的下落。
他迅速的翻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仔细的分辨着他们的面容。
不是,不是,都不是。
直到他听到白雪下有着轻微的呼吸声,他慢慢的走过去,小心的剥开尸体上的白雪,连手指都在颤抖。
沈清的后背被炸得血肉模糊,周身也是伤痕累累,面容却极为安详,甚至还带着淡淡的微笑,一个七八岁的女童躺在他的怀抱之下,被保护的完好,没有丝毫损伤。
圆圆的包子脸,吹弹可破的肌肤透着红色的光晕,长长的睫毛微颤,睡得正熟,正是童颜无疑。
一瞬间,童越老泪纵横,心中百味陈杂,没想到,沈清为了保护童颜竟然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他是因为童颜得祸,是自己害了他!
千言万语,到如今也只有一句,“对不起……”这一生,他欠他的,太多太多,只有死后亲自到地底下去还了。
童越用手一捧一捧挖的着雪和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挖成了一个大坑,将沈清的尸身轻轻的葬在了土中。
他面容如画,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依旧好看的惊心动魄。
飞雪没有感情,从不悲悯人间的爱恨情仇,依旧无情的落下,带着美与冷。
生不同衾,死后同穴。他的身体,她的回忆,一同被葬进长白山的飞雪里。
旧年月色,算几分照我,梅边吹笛,唤起玉人,不管清寒与攀摘,何须而今渐老,都忘却,春风词笔。月色下,曾经白衣胜雪、宛如谪仙的男子,单纯天真的女童,落寞孤独的少女,都在纷飞的大雪中逝去,模糊了痕迹。
大雪突然下的更急了,在空中不停的飞舞旋转。他生在长白山,翩然若仙,空灵似雪,便让这长白山的雪永远的陪伴他,让他,永不寂寞。
三天后,当童颜终于从昏迷中醒来,看着面前的老者,眨巴着乌溜溜的双眼,心思单纯的吐出一句,“老爷爷,你是谁呀?”
“你,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童越紧张的看着又回到幼时的童颜。
“叫什么?我叫什么?”童颜想了半天,感到脑子里像是有一把刀再刻,剧烈的疼痛下是一片空白,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童颜看着桌子上的一晚汤圆,眼睛一亮,雀跃到,“我记得了,我叫小圆子。”说着,捧起汤圆吃了起来,香甜可口,入口即溶。
童颜心中酸涩不仅,摸着她的头顶,“小圆子慢点吃,这些都是你的。你记得,你叫童圆圆,我是你爷爷。”
女童似懂非懂的看着他,点了点头,接着吃着碗中的汤圆。
从此,世间再无童颜,只有小圆子。
她已同她的回忆一起,陪他葬在了长白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