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破名片还当个宝。给你!”
她接过去,摇下车窗,一把甩出去。
我目瞪口呆,半晌才说:“这玩意,打个戒指耳环、卖个破铜烂铁什么的也可以啊,干嘛扔掉!”
她说:“老刘,我告诉你,你是良民百姓,我也是良家妇女。这个生哥,我只见过一面;这张名片,今天也是第一次用,要不是看你和黄毛僵在那儿,我根本不会拿出来。”又说,“我心情不好,想停车休息一会。”这娘们,还闹情绪了。
只能依她。
我们在路边一家大排档坐下来。深秋时节,夜凉如水。郑冬冬平静下来,道出了原委。
她来深圳,全因为她男人,张建设。
当初,她和张建设在老家开裁缝铺,生意不愠不火,看别人搞中巴营运来钱快,便比葫芦画瓢,也干上了。可惜跟风的人太多,中巴营运很快成了亏本买卖,两人因此成为“负翁”。然后,张建设在老乡介绍下,来深圳当了“的士佬”。郑冬冬则成了留守妇女。
因为没本钱,张建设只能跟老乡搭伙开夜班。夜班有个特点,前半夜忙,后半夜闲。闲了怎么办?有回家睡大觉的,有去洗头洗脚的,也有的约在一起,扎金花,斗地主,小赌怡情。张建设属于后者。不知是手气不好,还是技术欠佳,张建设输多赢少,偏他这人不撞南墙不回头,越输越赌,越赌越输。涓涓细流,汇成江河,到了年底,手上钱全流走了,一分见不着。
张建设决定去赌场来盘大的,争取一年的损失一晚上夺回来,结果更惨,不但借来的本钱输光,还欠高利贷2万块——正是欠生哥的。2万块高利贷,一天的利息2千,开一晚上车,说多能赚五六百,这钱显然还不起了,张建设心一横,出了赌场直接跑路。
生哥的人三天两头去公司闹,公司就找做保的老乡,老乡找不到张建设,就找郑冬冬。郑冬冬安置好家人,马上赶到深圳,此时已经过去20天,高利贷连本带息滚到6万。
郑冬冬一面请求公司顶替张建设开车,一面求见生哥,表明愿意夫债妻还,但她直言,利息这么一路滚下去,这钱没法还,她的方案是每月还3千,还12个月。
生哥本来都要把这笔钱做呆账处理了,忽见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心情顿时大好,答应只要本钱,不要利息,被郑冬冬拒绝。生哥念其敢于担当,以名片相赠。
高利贷还清后,郑冬冬告别夜班的士,应聘到驾校当教练。张建设两三年没露面,不知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