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老刘，说句实在话，我俩认识这么多年，你出来开厂，我不可能不支持；小雯这事你又干得漂亮，我心里有数。对了，小雯现在啥情况？”

我说：“一开始没让她做事，后来看她勤快，眼里有活，就让她当仓管，没想到上手挺快，把个仓库打理得井井有条，现在刀具量具顶针司筒钢材铜材基本上都能弄清楚了。厂里要是评劳动模范，她应该能评上。”

黄司令很高兴，说：“老刘，你不是讨我欢心吧？”

我说：“实事求是，实话实说。”

没有撒谎，但有隐瞒。据庄心如说，李雯跟往厂里送配件的一个男的打得火热。男的外号叫老肥，长得胖，还有点哮喘，但人很老实，做事兢兢业业，晚上九点十点让送根顶针，开着摩托就来了。连他老板都骂他，你个傻比，十几块钱的东西，跑十几里地送去，你不会说没货吗？庄心如说，有一次，她从仓库旁边经过，看见李雯给老肥擦汗。

这事没凭没据，我没法讲给黄司令。

黄司令说：“我这把年纪，想玩也玩不了几年了，要说现在的我跟以前有啥区别，就是不想害人了。以前只管自己痛快，哪管别人死活。现在要有始有终，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我说：“这都是人生经验呐。”

他说：“是人生教训。那时我被人绑在山上，浑身被虫子咬得，都以为活不成了。那时我就想，只要我能活下去，我要善待每一个人，男人，女人，朋友，敌人。山上那一夜，胜读十年书。”

我相信，这是他的肺腑之言。

他说：“标哥找不到，不过耽误几天收钱，反正早收晚收都是收，不用太担心。我知道你厂里又闲下来了，这几天我会给骏泰注塑部打招呼，下两个月的修模放你那儿。”

我说：“谢谢司令。”

他说：“不用谢我，帮你就是帮我自己。但是你记住，我只能扶上马送一程，不能永远陪着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