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过圈地为王的,也见过占个山头不放的,可是没见过将一整片山脉都划到自己口袋的呀!什么叫“光临寒舍”,寒舍你大爷!他不过就是走在山路上,和人遇见了而已!这片山脉那么广,我哪儿到你家了?你说!
但是,谁让他是个“风流天下闻”的孟夫子呢,对着周湄那张脸,愣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
他现在只觉得心口好痛!怪不得当初他的师父跟他说,千万不要有放在明面上的弱点,否则,迟早有一天会呕死!他现在算是明白了!
周湄对着他微微一笑,然后也不再说什么,伸手一引:“前面就是您要找的地方,我现在身体不便,就先离开了。”
孟夫子狐疑的看了眼周湄,总怀疑是不是又在前头给他准备了什么坑。
周湄却并没有再说话,而是对着边上的萧归行点点头:“走吧。”
孟夫子在原地停顿了一会儿,看不见美人后,他的脑子也清醒了不少,想了想,终究还是提步,准备去亲眼看一看,一想到那可能存在的、想了多少年的龙脉,他就感觉浑身战栗!
“你真的就让他这样进去?”走了好一会儿,萧归行忍不住问道。
周湄脚步不停,淡淡地道:“不然呢?”
是啊,不然呢?难道要不许他们进去吗?可是青绵山脉那么广阔,有那么多个入口,你要怎么禁止才能让人不进去呢?就算是封山,恐怕封的也只能是普通人,能进去的,终究还是能找到办法进去。
就算是周湄在这儿生活了多年,也只能在口头占一占便宜,说到底,这绵延的青山,这孕育而生的龙脉,是属于这一片土地上的所有人的!
萧归行听着周湄的话,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替周湄感到有几分遗憾。
倒是周湄看的很开,唇角挂起一个浅淡的微笑:“我们不能因为刚才碰到的是修士是坏人,就默认整个玄门的修士是坏人的,这是不公平的!”
周湄顿了顿,挥舞了一下自己的手:“这不公平!对那些好的,或者是在对龙脉态度上持维护态度的坏人,都是不公平的。就比如说,一个小偷,他偷了东西,但是他也举报了同样偷东西的同行。在法律上,他是双重身份的,既是犯人,又是证人。”
“我不相信所有人都要窃取龙脉的气运,就像我也不相信没有人会站出来维护这龙脉。”周湄淡笑着,眉宇间却带着一种洒脱。
也许是她和他师父错了,一直都想当然的把守护龙脉的责任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从来都没有试图让其他人参与进来,现在想来,的确是太过狭隘了。
这也和他们的经历有关,他们这样的人,看似什么都不在意,其实比谁都“独”,与其相信别人,不如相信自己,所以才一直把责任背在身上。
也就是今天在青绵山脉疗伤的时候,她心中若有所思,有所顿悟,才隐隐反应过来,这才想通了某些事情。也正是因为这些,才让她心中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也许,这一次龙脉的暴露,并非是什么坏事。
萧归行听着周湄说这些话,忍不住惊讶地看了眼周湄,心中再一次赞叹,这可真是一个心性相当了不得的女子!不是谁都能够说放下就放下的,不然这世间怎么那么多的痴与怨?
不过听她刚才言语中偶尔提及的“师父”,想必这一位的师父也是很有意思的?
啧啧啧,不像他和他师父,两个人在一起,就跟两块石头放在一起,克己复礼,严守师道,完全就是另一种风格!
周湄重新走出青绵山脉的时候,深深的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虽然这空气里的清新完全比不上山脉里的那种感觉,却让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从一开始的轻笑,到后来打大笑,以至于最后直接仰天大啸。
那啸声清越,一开始厚重,到后来却给人一种清灵的感觉,就像是山和水的交融,在这蓝天白云碧数苍山美景下,平添了一种大气磅礴之感!
像翻腾而起的云海,像苍茫广阔的草原,还有那细密而交织的水道,尽数从她的胸膛中倾泻而出!
周湄已经好久不曾这样大声的抒过自己的情绪,她实在是压抑太久了,一啸而尽,让她只觉得痛快极了!
不过不是亲眼所见,萧归行几乎难以相信,这啸声是出自周湄这样一个女人!
而正走在山脉里头的孟夫子,在听见这啸声传来的时候,脚步一顿,细细的倾听了一会儿,这才哼笑一声继续前行。
他是孟夫子,风流天下闻,喜爱美人的名声天下都知道,非绝色无以入他眼,非至骄无以交他心,而这么多年来,真正被他看在眼里,放在心里的风流人物,也不过数个而已!
这天下,又能出几个气度风流的人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