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贵妃在看到那疤痕之后并未惊讶,只是深深看了大胡子一眼,他却恼羞成怒,一把将衣袖给拉了下来,垂首恭立,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两人如此长久站立,稍作沉默,只听丽贵妃道:“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命大……”
“草民不知道娘娘在说什么,没什么吩咐的话,草民先告退了。”
说着便背着身上的药箱,逃一样的离开了,一直伪装成老头子的他,还是第一次走的这么快。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丽贵妃却陷入深深的回忆之中,直到身边的宫女叫了她两声,才将她唤醒,只是心中五味杂陈,说不清道不明。
“走吧,去看看皇上。”
“是。”
当今圣上圣体违和,已经多日不上早朝,朝政一事全由太子主持,并且由几位皇子从中辅佐,也就代表太子每每决策都得由他们协助定夺才能盖章生效。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却仍然不甘心将所有权柄悉交太子之手,他舍不得这江山,舍不得这皇位。
大胡子从玉芙宫中落荒而逃,秋老虎虽然厉害,但早上的日头也不算毒,他却出了一身的汗,一路上用袖子擦着脑门,一边低着头快步行走,脚步杂乱无章。
直到有人拉了他一把,将他按在了地上,他噗通一下跪下,这才莫名其妙的抬起头来。
只见长长的御道之上,正走过五皇子一行人。
五皇子李衡是在上次自刎未遂之后第一次携妻进宫,今日的他除了比以前瘦了些,也没太多改变。
依旧是他惯常穿的,一袭高冠博襟的白衣锦绣,面若冠玉,玉树临风,好一位翩翩俊秀姿态。
他身边的五皇子妃则严妆华服,气度雍容,举止走路都是规行矩步一丝不苟。
只是他们这个两个人太过奇怪,一路行来,只能听得见脚步声,却没有任何交谈。
主子不吱声,做下人的更是如履薄冰。
直到他们走过去了,周围的太监们站了起来,大胡子也跟着站了起来。
“这位大人莫不是太医院的?”刚才拉他的老太监问他。
看了一眼手上的药箱,大胡子模棱两可的应了一声:“啊,是……”
“大人光顾着在路上想事情了,险些冲撞了五殿下啊!”
“多谢,多谢公公搭救,否则便要闯祸了。”
“还好今儿这是五皇子殿下,殿下为人素来宽厚,在宫中也很是温和,就算冲撞了也没什么大碍,若是别人,可少不得要吃板子!”老太监一边说着一边向前走去。
所谓的宽厚和温和,大胡子当然不信,他可是亲眼见他杀死过无辜之人。
“五殿下还没去封地了吗?”
“估计是不想走吧,一直拖着说身子还没好利索,还有皇上现在卧病在床,他要是走了,那万一,万一皇上真有个好歹来,这皇位落在旁人手上怎么办?”
说着还压低了声音在大胡子的耳边说道:“您是太医,皇上的身子到底怎么样,您比我们做奴才的清楚吧?”
虽然他不曾给皇上把过脉,但在太医院的这段时间,也曾听几位太医提起过皇上的病情,李太医甚至还给他说过皇上的脉像。
他当时第一感觉是中毒,而非积劳成疾,但李太医摇摇头,示意他不要乱说,只当这事是他们俩之间的秘密,也就一笔带过了。
这深宫素来尔虞我诈,彼此算计,也并不稀奇。
“我也只是个学徒罢了,不能近的圣驾之前。”
老太监听了意味深长一笑:“大人好会做人,好会说话啊,谨慎点好,谨慎点啊。”
他似乎是到了地方,作揖之后就离开了,大胡子擦了一把额上冷透的汗,忽又觉得心情开阔了许多,起码没有刚才在丽贵妃跟前那么慌乱无措了。
背好药箱,大步往东宫去了。
还没进东宫的大门,就看到太子带着一行人快步出来,那一行人不是旁人,正是他的两位哥哥还有嫂嫂,正脚步匆匆,看上去有些着急。
最近这段时间,两位皇子总往东宫跑,似乎人人都有一个不争的共识,那就是他们兄弟三人自小到大都是一心团结,从未出现过任何罅隙隔阂一样。
况且李彻即将成为一国之君,往他身边趋之若鹜的人更是数不胜数,而他也乐于将两位兄长收入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