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快马从东门出来,寒风冷冽鼓动着他们的衣袂,马蹄声发出咄咄声响,急促,躁动,仿佛踏在人的心口上一般,让人非常不舒服。
天色暗沉,阴云密布,滚滚铅云之下的市井已经不复往日繁华,店家打烊谢客,小贩也已经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市,这让他们更加一路畅通无阻,直到奔袭至一条长街,远远的就有人将街口封锁,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勒紧缰绳,小安子翻身下马,一路快步上前掏出腰牌给京畿戍卫看过之后他们让开一条道路,让这一行人得以进入这条街。
整条街上没有行人,虽然还是半下午,但因为天色不好,过早黑起来的天色让街上各户人家早早的点起了门灯。
空寂长街,几盏风灯,让人看了不免心生寥落之意。
然而他所要去的那户人家门口却极为热闹,一群人熙熙攘攘的聚在门口,嘈杂商议,却是不知在说些什么。
待马蹄声近了,众人纷纷看向骑马而来的人,虽然已经猜到来人是谁,但碍于在宫外的忌讳却又不能行大礼,只能拱手作揖,算是见过了。
李彻翻身下马,当面迎过来的是京畿府尹以及四皇子。
四皇子自从丢了宫禁军统领的差事,从行宫归来之后就编配于京城御林军掌上京戍卫营,所以但凡京城有大事发生的地方,都有他的身影。
“三哥……”叫一声三哥,将他的身份隐藏了下来。
李彻身上斗篷的帽子也没有摘下,只是冲着迎过来的几人点点头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衡欲言又止:“你先来看看吧。”
说着带头向这所大宅内走去,后面一群人要跟上来,却被他抬手阻止在门外。
李徇这个人很少有严肃的时候,也得亏他生在帝王之家,是个王孙公子哥儿,若是生在江湖市井,一定也是一个潇洒不羁的狂人。
但今天他端正了态度,不苟言笑,一边急匆匆的往后园走一边说道:“是丫鬟发现的,午膳时分,有贵客前来,王大人与贵客饮酒将丫鬟小厮屏退,一直过了一个时辰也听不到里头有人说话的声音,也没听到王大人吩咐斟酒上菜,丫鬟便斗胆推门进去,接着便看到那二人都横尸于此。”
话音刚落,哭啼嘈切之声就传进了耳鼓,却是王府的一众女眷子女正围在一起哭泣。
大冷天的,冰凉的青石板,一群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连带小厮丫鬟也跟着一起落泪。
不知谁眼尖,认出了李徇,纷纷扑上前来,抓住李徇的衣袍下摆就不肯撒手了,一边哭喊叫道:“殿下,四殿下,求您给我家老爷做主啊!”
“殿下还我家老爷公道,给我家老爷伸冤!”
“我家老爷死的好惨啊四殿下,您一定要给老爷一个公道啊。”
这些平日里光鲜亮丽的女眷,一旦伤了心,所有一切都可以抛之不顾,那份肝肠寸断也是无可比拟,让闻者生悲,听者落泪。
“不要哭了,各位夫人,此案自有大理寺与京畿府尹连带刑部受理,夫人们不要再哭了。”
李徇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情,他不擅长安慰女人,越是不让哭,她们反而哭的更加凶猛。
“我家老爷死不瞑目啊!”
“老爷为人耿直,是何人如此歹毒要置老爷于死地,求四殿下给我家老爷做主啊!”
“老爷,老爷你就这么忍心抛下自己的老母和孩儿吗?老爷,你带我一起去了吧,我不活了!”
光哭还不够,甚至有人想要寻短见,正待那女子要一头撞在檐下的柱子上时,弄影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抓了个结实,避免她血溅当场。
李彻当即蹙紧了眉头,那女子虽然没死成,但也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本来刚过来的时候被她们哭的也是心烦意乱,但此时看到她们也都是烈性女子,宁愿殉情,心中不免敬佩。
将心比心,她们也都是有情有义之人。
“把各位夫人带下去好生宽慰,照顾好她们。”他对周围的丫鬟吩咐道;“不要让她们伤心过度。”
“我不走,我不走。”刚才要寻死的人似乎看的出他来头不小,一把抱住他的双腿,鼻涕眼泪蹭在他的身上道:“这位大人,您一定要给我家老爷做主啊,谁曾想,好好在家吃个饭就天人永隔啊,若是我一开始就知道会是这样,我一定不会离开他半步,纵然是死也要死在一起啊,大人,求你给我家老爷做主,做主啊。”
这女子容颜姣好,虽然妆容已花,但也风韵犹存,想必就是死者众人皆知的红颜知己了,由此看来,两人确实情深,让人唏嘘。
“放心,是非曲直一定会查清楚。”
“没是非,没有曲直,我家老爷刚正不阿,一心为太子殿下效命,这才招来横祸,若非太子无德,也不至于走到今天的地步,若是有错,也在太子,与我家老爷何干?我家老爷死的惨,死的冤啊!”
太子的眸孔瞬间收紧,好在李徇赶紧使了个眼色命人将这女人拖走,连带一众家眷都带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