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凤州一地面南而生的最大屏障,寻常人物若要自南进京,除了路引,还需在剑河南岸的芜城留观半月,如此方能登上朝廷统一组建的官船,搭船过河。
颜芷先在芜城寻到一家客栈,将二妞儿放在客栈里安置好,然后去到船舶司登记了路引,交付白银百两,这才领到两张过河的船票,如是再过半月,她便能渡河入京了。
这期间,因为脸上的疤痕,她多少也受了些阻挠。要不是帮她赶车过来的老车夫在这一带路子广,又收了她不少的好处,这船票她还未必能顺利拿到手。
因为颜芷出手大方,临要分道的时候老车夫还曾劝她寻个什么东西将脸上的疤痕遮上一遮。
颜芷只说无所谓,老车夫便道:“姑娘你且莫不当回事,须知世人多是以貌取人,你这样的形貌在京都繁华地,只怕更要寸步难行。只说遮上一遮,便省去多少麻烦,何乐而不为?”
如果是刚从乐兴城出来的时候碰到这个老车夫,听了这样的劝说,颜芷说不定就按照他的说法去做了。可如今她已下定决心不掩形貌,便是有再多的艰难她也应当要坚持本意,又岂能因为旁人三言两语就改变心意?
她只是感激道:“老伯说的很是,不过轻视也好,责难也罢,我都只当做是世事对我的磨练。我既然已经是这般模样,就更没有害怕见人的道理。”
老车夫摇摇头,叹息着走了。
颜芷却忽有所感,忍不住将视线往左前方转过去,这一眼,忽就看到一个少年站在前方驿站二楼的窗边侧头往这边看来。
少年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大小,下巴尖尖,皮肤白皙,脸上还很有几分稚气未脱的味道。然而他眉目凌厉,眼神凶狠,一身华服盛气凌人,这么居高临下地看过来,便像是一团幽冷的火焰一般,仿佛随时准备将眼前一切焚烧。
颜芷一惊,心里暗叫了一声不好。
少年却表情突变,在颜芷抬头将正脸露出来的一瞬间,忽而面露惊悚之色,当即怔在原地。
这个少年却不是别人,正是腾暄。
颜芷没料到居然会在芜城遇到腾暄,这一下正是冤家路窄。再加上她刚从船舶司出来,只怕就是腾暄再傻也能轻易猜到她的目的地是凤州,更何况腾暄不但不傻,还满肚子弯弯绕绕,聪明得不知比她强到哪里去。
得亏她容貌损毁,如今形状可怖,腾暄这一时看呆住,颜芷便脚下轻转,瞬间滑步混在人流中出了这条短街。
她虽暂时脱离了腾暄的视线,却还不敢就此回到客栈去。便只管顺着人流,哪里繁华就往哪里走。
颜芷不知道的是,她刚一离开腾暄就反应了过来。
他当时倒抽着凉气,一手拍在驿站厢房的窗棱上,竟生生将窗棱拍去了一边。
站在他旁边的一个灰衣男子奇道:“小世子因何如此?”
腾暄甩而甩手,呲牙咧嘴,哼道:“没什么,不过是看到一个丑八怪,觉得晦气而已。”
灰衣男子便笑了:“小世子说的可是适才走过的女子?”不等腾暄应是,他又道,“那女子的模样的确可怖了些,不过这世上也尽有比她更丑更怪之人,小世子从前困居三江城,不知天下之广,因此见了觉得惊讶,倒也不奇怪。”
这人面容平淡,语气温和,然而说出来的话语实质上却句句戳人。
腾暄被这人暗指为土包子,心里当真是气怒难言,可他脸上偏偏要装出一副完全听不懂的样子,只是一脸不信道:“那女子已经够丑了,真还有比她更丑的?”
灰衣男子笑道:“那女子只不过是脸上生疤,实际上她的本来样貌应该极美才是。小世子若是对她感兴趣,不若属下去将她捉了来,给她治好脸上的疤,也好讨一讨世子欢心如何?”
腾暄立刻一脸嫌弃:“才不要!这么丑怪的人,去了疤又能好到哪里去?别来恶心本世子了!”
他挥了挥手大步离去,口中还直说:“快走快走,不是说芜城有一阁两院最香艳吗?赶紧带我去去晦气去!”
灰衣男子便满带笑意跟上腾暄,亦道:“既然小世子不喜欢,那不理会那人便是。小世子,去芜春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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