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言偏头笑着,“连叔,若是你夸我的医术,我会更开心些。”
连叔一顿,带着些莫名,“可是,药师不是一向轻贱医师的么?”
可言看向不远处坍圮的墙头,随意一道,“医药不分家,能救人治病就是上品,轻贱的不过是人性。”
言罢二人已经出了巷子,可言首先钻入了马车。连叔在外面若有所思地看着车身。
阿兵瞄了眼马车,鬼鬼地探过来,“连叔,公子的确治好了那人?那个,那个据说只有一口气的小子?”
因为木青说过他弟弟的情况,所以阿兵才分外好奇,这才去了一个时辰呢,怎么会这么快?
连叔此时表情有些奇异,随意点点头便没理会他。马车平稳地驶出去。
马车行走到了闹市区,熟悉的喧闹透过马车帘传进来。可言睁开闭着的眼,脸色已经略微恢复了红润,忽闻一抹熟悉的药香,不自觉挑帘看去,前方一个大大的“药”字印入眼帘。
“停车。”
马车应声而停,帘挑开,阿兵憨厚的脸蛋闯了进来,“公子,有何吩咐?”
“我想在这里看看。”
阿兵立即殷勤地让开了位置,让可言下来。
那个药铺的牌匾非常简单,用了流利的草书写着“药香之家”,插在药铺外墙的那个写着大大药字的旗子,反而更加招摇一些。
但,简单中无处不透露着返璞归真的大气。闻着那温暖的药香,可言的脚步几乎是不受控地往里走去。
外面阿兵自发守着马车,而连叔紧随可言。
药铺里是寻常的忙碌景象,右手边是柜台,长长蔓延到里面去,整面墙都是药柜,密密麻麻的看得人眼花缭乱。左手边是等候厅,有茶水与座椅,一些人候在那里。前面隔了一道巨型屏风,挡住了后方的动静,隐约可见一些人影来去奔走,和一些交谈的声音。
“王大贵,轮到你了。”突然从后面出来个童子,脆生生地叫道。
一个衣着体面的男子连忙放下杯盏,扶着他一旁的老太太进去了。
这个厅内等候的,多是衣着光鲜者。药师的出诊费都很高,根本不是平民能负担的。
门口进来个素衣的青年,柜台里的中年男子一看便皱紧了眉头,跟看到倒霉星一样。
“周进,你怎么又来了?不会又说你凑够钱了吧?”
那青年面色有些苍白,听了这话有些瑟缩,但还是将手伸进衣襟,拿出了一个洗白的荷包,“这回,该是够了。”
那中年男子不屑地一手接过荷包,随意垫了垫便抛到柜台上,“这点金币,就够你见上一面我们的药师大人,想要看病,做梦。”
青年脸上带着哀求,“求求你大人,家姐快不行了,您通融通融,等治好了家姐,小人定将欠下的凑够。”
那人一把将荷包甩出去,“滚,你以为这里是什么?没钱看什么病,赶紧出去别留在这里招晦气。”
青年顶着雪白的脸,迈着虚浮的脚步,失魂落魄而万分珍重地捡起地上的荷包,缓缓离去。
一旁静看这一幕的可言面无表情,二话不说走了出去。
连叔脸上又是那种奇异的表情,脚步仍是下意识与可言保持同步。
可言没有回马车,而是开始在街上漫步起来。
南陵的街市与风华镇的街市其实大同小异,平民的房屋以木制为主,无论贫富,木门上都做了或多或少的装饰,有的甚至是精美的镂空雕饰,刻了许多祥瑞之物,最多的便是龙,龙纹,龙头,龙身,龙爪,腾龙,卧龙,盘龙,多姿多样,无处不在,透露出整个民族最高的崇敬,虔诚的信仰。
可言看着,心底微微有些莫名。这一世,她竟是这样被人当做神话传说敬仰崇拜的存在,她觉得有些不真实。
“龙戏珠,珠吐人,人龙戏于屋檐上,情意绵绵无泽长。”
忽闻童音唱着歌谣,可言看去,几个扎着辫的小儿嬉闹着跑过去。
“这说的是刚过去的重阳。”连叔尽职尽责地解释,“今年重阳排了龙舞可是精彩,九龙戏珠,最后珠里头还蹦出个美人,当时场面可热闹了,如今街头巷尾还传唱呢。”
“美人?每年都会有么?”重阳节她是知道的,是南陵的一大节日,龙戏珠是必演的一出,或是在戏文里,或是在街头卖艺里,或是在每年历来的龙舞里,即舞龙。
“不是,今年独出心裁加的,所以这么轰动呢。”连叔笑着,忽然神秘道,“也有说,今年这美人的出现是一种暗示。”
可言没想到连叔也会八卦,好笑地配合着反问,“什么暗示?”
连叔得意一笑,“咱们南陵如今堪称龙的是谁?”
“皇帝?”
“如今风头最劲的?”
“你是说龙子,太子么?”
连叔连连笑着,“可不是。龙子成年,也到了该选妃的时候了。明日的太后寿宴,大家都说是为了咱们太子选妃而设的。否则也不必这么大费周章请了其他各国的皇储来……”
可言沉吟,太子,不就是尉迟么?寿宴……哦,原是那天那个什么宁四小姐口中说的便是这个太后寿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