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你是说我父母都已经……”尽管亲眼看到了父亲头颅被木桩穿透,但玄尘心中还是对母亲的存活抱有很大的期望,可他们二字,让玄尘顿时感觉心如刀绞。中年妇女点点头,玄尘顿时呼吸急促,面色涨红,疯狂地朝人群后方跑去。
被年轻小伙抬着的人共有六人,其中一人还有呼吸,剩下五人看上去皆已死透。尸体被放在藤条和木头扎成的简陋担架上,没有盖白布,很容易辨认。
看着父亲被洞穿的头颅,母亲苍白的尸体,恶寒混合着痛苦从胃里翻滚而上,玄尘想吐,却吐不出来,感觉所有痛苦刚汹涌而上,就被吸进了肺里,进入了心脏,引发阵阵刺痛。玄尘没有注意到,当他感到刺痛的时候,右手食指指甲盖下的妖蝶由接近白色变成了淡红色。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能活着回来,我父母却都死了。”
这话的意思,直接点就是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们。不过人死为大,没人计较玄尘的失礼,老村长走到玄尘跟前,用长满老茧的手轻拍玄尘的背,说:“我们本来也可能都会死,但不知为何,我们突然被一阵白光卷到了山上。或许是上苍怜悯救了我们吧,你父母意外身亡,实乃运数不济,节哀。你要振作起来,为你父母办一场庄严的葬礼,如此,他们才能放心离去。”
“我……”许久,玄尘才吐出这一个字,迷离的双目恢复清明,顿时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老村长长叹一声,大喊一句:“回村,办祭祖大典,厚葬死者。”
挂彩的人群继续缓缓前行,晴空中慢慢聚起一层薄云,似乎是上苍有意增添数笔凄凉的意境。
回到村中,面对完好的建筑群和农田,颓丧的人们眼中多了一丝光彩,有些人甚至跪在地上叩谢神明。老村长舒一口气,原本他还在想整个村庄沦为废墟的情况下拿什么来办祭祖大典,又该到何处去办,不过现在看来,这并不是问题。
“那些怪物……”老村长目光沉重,仰望云端,自言自语,声音低不可闻。
越水村的祭祖大典每五年一次,碰上天灾人祸,则会临时举办,祈求先祖保佑。祭祖大典耗费甚多,各家各户都需要出不少财物。往年祭祖大典总会有那么几家人不情愿。可这一次,在经历了离奇逃生的怪事后,所有人都选择了虔诚祭祀。
玄尘父母双亡,故不必出资祭祀,丧葬费可由村中垫付,日后清还,但玄尘砸开了父母用于保存毕生积蓄的小铜乡,花了一半钱买了最贵的紫木棺材。众人对这一举动褒贬不一,有人认为这是有孝心的做法,有人认为只有孩子气的人才会将父母辛辛苦苦挣的血汗钱过量花费在华而不实的棺材上。
不管怎样,按照“好棺配好墓”的传统,玄尘的父母被葬在了村北一块不错的风水宝地中。冗长、繁琐的祭祖大典一直到午夜过一刻才结束,待到五位死者被安葬好,天边已是曙光初现。
玄尘回到家中,看着熟悉的家具,忍不住又湿了眼眶。一阵奇怪的闷响及时地打断了玄尘的感伤。
声音是从地窖中传来的,很熟悉,玄尘却想不起来是什么声音。他悄无声息地走到地窖上方,轻轻搬开顶盖,蹑手蹑脚往地窖中走去。
很快,玄尘看到了声音的来源,是一只成年兔子大小的奇怪动物啃食菜叶发出的声音。在玄尘小时候,这个地窖刚建好之际,经常有老鼠偷吃包心菜,后来父亲在地窖里养了几条鼠蛇,把老鼠全都吃光了。再往后蛇因为没吃的跑了,老鼠却再也没回来过。这只动物啃食菜叶的声音与老鼠很像,玄尘恍然大悟,心想怪不得会觉得既陌生又熟悉。
就在玄尘走下木梯,双脚踏在地上的瞬间,那只白色的动物猛然回过头,眼中璀璨的光芒让玄尘感到莫名地阵阵心悸。那只动物有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亮黑的瞳孔几乎占掉了整个眼眶,它直立地站着,腿很粗短,上肢与婴儿的手臂差不多,只是盖了一层细碎浓密的白毛。面部像猫,又带着几分人类的神韵。
一丝微弱的酸麻感从玄尘右手食指指甲盖下产生,继而迅速顺着手臂爬进大脑。玄尘瞬间觉得内心中所有的悲伤、沉重,与一夜未眠的疲倦都被清空了,只剩下全神贯注的防御意念。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那白兽的瞳孔突然小了下去,露出眼白,嘴角一咧,像极了婴儿的笑容。可玄尘却大气都不敢出,仿佛那娇小的身体里,潜藏着巨大的危险。
“哇唔——”白兽轻唤一声,扭着肥嘟嘟的身体凌空一跃,准确无误地跃入玄尘的怀中,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显得可爱无比。
玄尘略微放松防备,抚摸着白兽说:“你从什么地方来的?以前怎么从没见过你这种动物?”
小东西眉头一皱,竟伸出一只手抓头顶的毛发,显得很困惑。
“吉……泽……”小东西发出类似人类的声音,这让玄尘倍感惊讶,但奇怪的是,脑海中的防御意识却怎么也挥之不去,仿佛不受自己控制。
“白吉……碧泽……”白兽的声音很含混,最后,小家伙放弃了思考,发出一连串“呜哇呱啦”的声音,无比沮丧地垂下了头颅。就在同时,玄尘脑海中的防御感悄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对小东西的喜爱和好奇。
“小家伙,想不起来就别想了。你是和父母走散了吗?还知道回家的路吗?”
白兽抬头盯着玄尘看了半天,突然坚定地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