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人敢危害到主上,无论此人善恶,不分是非对错,魅都会将其尽数诛除!
我能听懂魅言语中的含义,甚至感受到了他的威胁,暗影卫便是为了他们各自的主人而存在的,为了保护他们的主人,他们可以连自己的性命都轻易舍弃,更何况是威胁自己主人的存在。
所以我能理解魅,对魅这样无是非的想法也不知是羡慕还是惋惜,因为对于一个只能生活在黑之中不能有自己的人来说,这些分辨是不需要拥有的累赘,它们只会带来痛苦和永无止境的烦恼。
可舍弃了这些,便真的就没有烦恼和痛苦了么?
我忍不住感慨言道: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是无所谓仁慈的,它不会因仁慈而有所偏爱,任由万物自然运作而不加干预;圣人不会因仁慈而有所偏爱,任由百姓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而不加干预。由此可见,个人命途最终也不过是自己选择的结果。更何况,是非善恶本就等同,乃为物之两极,相生相克又互为其根,本就没有绝对的分界线,可世人却费尽心力想要去给它们分下定义,这不是在自寻烦恼么?你,比我们活得要自在些啊!”
魅闻言,沉默不语。
我回过身去不再看魅,只觉此身有些恍惚若在梦中,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无论将来我的命途会如何,也不过是我自己所选择的结果啊!
如此而已,如此而已……
沉默了许久,我悠悠地开口道了句:
“多谢你了!”
这一句致谢,不仅仅是为这救命之恩,也是为了他对琬儿的那份矢志不移地忠诚!
魅没有说话,只是抱拳回了一礼。
我微微颔,随即摆了摆手,示意话题到此为止。
才过片刻便有军士来报,杨铨将军求见。我微微示意,魅领会后闪身避入屏风之后。
……
待杨铨入帐一见我便下跪请罪,言辞恳切,更不敢推卸罪责,言道:
“罪将杨铨,特来向监军请罪,杨铨愿受军法处置!只是杨铨还有一事相求,恳求监军,杀人不过头点地,给沈彧一个痛快了结吧!”
说完,顿再拜。
我敛神片刻,正思虑着该如何处置杨铨才算妥当,念他还算是个忠义之人,为人耿直,虽糊涂了些也并无大错,倒也没必要将他治成死罪。
更何况这一路得他悉心护持,昨晚他更是舍命相护,因此身受重伤,对于是否对他严加处置这点我还有待斟酌一二,却没想到他自己尚且自身难保,却还怜悯沈彧,想为他讨个全尸,此举看似其情可悯,可却为免有些不顾全大局。
如同沈彧这等犯上作乱,刺杀监军之逆贼,更是犯了不义之罪,十恶不赦,是要被满门诛灭、斩示众的!
“杨将军确实有罪,沈彧之事你识人不明,有失察之罪,又因用人不当至此祸端,也是失职,两罪并罚你姑且自身难保,如今又为罪人求情,难道就不怕惹祸上身,罪及亲族么?”
我问话的语气也有了几分责备,咋看之下倒有些公报私仇的意味了。
杨铨也吃不准眼前这位监军的真实意图了,毕竟这一路所见,这位高高在上的驸马督尉有荒唐纨绔的一面,也有冷酷无情的一面,更有城府深沉的一面,着实令人捉摸不透!
而自己这一路也没少对他冷嘲热讽,很难说这位高监军不会乘机落进下石,公报私仇了,若真是如此,届时就不仅仅是自己的亲族因己而获罪责了……
可即便如此,对于杨铨来说,有些事情明知不可为非要为之,只是为了不愧人心!
“杨铨愿领所有罪责,甘愿伏法,也请监军明鉴,杨铨为沈彧求情,只是顾念昔日手足同袍之情,不忍他受尽折磨最终还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看在沈彧也曾拼死为国杀敌,建立功勋的份上,杨铨恳求监军留沈彧一个全尸,莫要寒了军士浴血杀敌报国之心……”
我嘴角上扬,好一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看来杨铨,也并不是看不清形势的傻瓜啊!
毕竟这沈彧也是杨铨的手下,自然与杨铨手下的军士感情深厚,这一晚上的审讯逼供,惨叫连连,撕心裂肺,这些曾与沈彧一道共过生死的手足同袍,如何能再忍受得住?即便知道沈彧犯下滔天大罪,也只是敢祈求让沈彧免除非人折磨,留个全尸而已了。
这般看来似乎其情可悯,可在我看来,却看到了令外一层意思……
杨铨,是在威胁我么?!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本监军坚持以国法论罪沈彧,杨将军,又当如何?”
死寂一般得沉默……
杨铨只是一直保持着顿姿势,没有动作,更没有接话。
可接下来生的事情,仿佛为杨铨这无声的沉默做出了最好的诠释!
一个军士急忙入帐前来禀报,道:
“沈彧咬舌自尽身亡!”
霎时,我愤怒地将眼前桌案上的物事甩手摔了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