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屋睡了一夜,第二天赶早鸡叫,我便推开了房门,打了盆冷水草草洗过脸,我顺着房间挨个将他们叫醒来,待得人齐活了,才向着事主家中走去。
没走多远,远远望去,便看见烧着油灯,搭好的灵棚,灵棚外站着两名男子正焦急的观望。
见到正主,我们几步上前,就见穿道袍的男人,脸色很不好的迎了上来,瞧见他怒气冲冲,我颇为不解,笑着打了个招呼。
没想到他哼了一声,喉咙里发声,嘀咕质问道:怎么这么晚才过来。
听他这样一讲,我抬头看了看天色,公鸡在刚打鸣,天上还是暗沉沉一片,这幅模样只有早了,却没有来晚了这一说。
瞧见这老道故意找茬,我并没有搭理他,越过老道找上了事主,也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他看着我的目光有些闪躲,讪讪说:钱班主来了啊,就等你们了,赶快送我娘上路吧。
说完,他跟着往兜里摸了摸从中掏出一个红包来塞到了我的手中,我打开一看,这里头的票子比谈好的还要多上几张,我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也没往深处想,说不定要人想让老太太走得安生一点,所以才多给上了几张呢。
收了报酬,我也不在多说废话,招呼独眼几人,抬起了棺材,棺材起了,我们一声不响的往村外走去。
离开了灵棚,一路上寂静无声,顺子走了几步,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好奇的探头悄悄询问道:诶,钱家小少爷,这趟活儿,怎么不吹丧呀,还有白圈子也不撒。
顺子所说的也正是我想的,这丧走得实在是怪异,不止不让吹丧,白圈子不撒,而且下棺的地儿,也选的比较蹊跷,棺材不入石,不沾水,这是祖上的规矩,入石所指山石夹缝之地,沾水则是清水流淌之所,其一先不说开山破石需要耗费多少人力,万一撅了石头,导致山体松塌会造成多大的麻烦,至于这其二嘛,就更讲究了,在这河边土本来就比较潮湿,挖下个两三米坑里就溢出地下水,棺材放下去不是整日泡在水里头了嘛。
这些道道我想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可他们偏偏就把这埋棺的地选在了一条小河边上,你说气不气人。
不过嘛,既然他们这么安排了,我也不能横加干涉,只得照着办,是凶是吉还得看他们的造化了。
我朝着顺子,摇头了头,我也不解,顺子见罢面上虽有疑惑,也不再多问。
走上一截,把棺的独眼突然一只手捂着肚子,神情挤在一起,脸上挤满痛苦之色,独眼松开一只手,棺材一晃,其它三人马上就感觉到,忙抬头询问,怎么回事。
我见到此,皱起眉头,看着独眼也跟着问道:怎么回事。
独眼眉毛挤在一起,模样很是难堪,他不好意思的说:我昨晚怕是吃坏东西了,这肚子疼得厉害。
说完独眼又怪叫一声,忙冲后头的顺子招手喊道:你过来帮我顶会儿,我憋不住了。
瞧见独眼这幅窘迫的模样,我只得冲顺子点了点头,让他先顶上一阵,顺子身子板小,抬着这厚重的黑木棺材很是吃力,走上几步就气喘息息,大叫不行。
好在这时候,独眼也出来了,适时又将顺子换了下来,穿过村中土路,我们耳边已经有了缠绵不绝的流水声,说明埋棺的地儿已经离我们不远了,没想到这时候独眼又捂上了肚子,大呼肚子疼的厉害。
这一下,不止是我,连一向不曾把走丧放在心上的酒鬼老头也疑惑的回头看来,独眼面对大家的目光,脸上疼痛之余还挤出了些尴尬,他的额头都是冷汗,不像是装的,心中疑惑之下,我又让顺子顶替他。
还是走了几步,独眼又走了出来,这一回,我不由暗中观察了他两眼,这一看之下,我便发现了一个端疑,独眼的两鬓竟然生出了根根白发,我看到的酒鬼老头自然也都收在眼里,他并没有什么动作,不过目光却一直盯上了独眼。
待得又走上一截,我们入目处已然出现了一条宽敞的小河,独眼这儿又出了幺蛾子,起因还是肚子疼,这一下任谁也都觉得奇怪起来,拉肚子也没这么高的频率呀,要说昨晚大家伙吃得都一样,不可能单单只有他如此状态吧。
酒鬼老头沉默一阵,眯着眼睛向他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