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一有人上前,想要一试身手,原本和风细雨般的剑招,就会忽然变成了狂风暴雨,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如同闪电般直戳对方执剑的手腕,不偏不倚,就在手掌正下方一寸处,轻轻一击,便足以让人失去力气,弃剑而退。
尽管范蠡定下了赏格,越国剑士斗志昂扬,可一个时辰过去,依然无一人能在青青剑下走过三招,问晷默默地在一旁看着,一双眼中光芒闪烁,似乎在努力地记下她所用的每一招每一式,生怕有半点遗漏。
聂冉起初还看着青青,后来注意力却转到了问晷身上,见他看得如此专注,眉梢一挑,拍拍他的肩头,热切地说道:“光看不练也没用,不如咱俩再来比划比划?”
问晷被他拍得肩头一痛,嘴角也跟着抽了抽,转头看了眼他那“不怀好意”的笑容,明知自己若不用机关暗器,绝非此人对手,可当着青青和那么多越人,他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有青青在这里,聂冉就算再怎么欺负他,也不会要了他的命。
这两人一开始动手,青青在一旁看到,就干脆停下手来,不再接招,而是饶有兴致地看起这两人过招。昨日他们也曾打过一场,只是那时青青要照顾阿娘,并未亲眼目睹,这会儿一看,便看出这两人差距的原因所在。
问晷是在楚国的间客九歌中长大,从小学的便是杀人之术,无论用什么手段方法,只要能战胜对方便可。无数死士用自己的血肉奠基,才能养出几个顶尖的刺客。可他们所恃的并非单纯的武功,剑法再厉害,能以一敌十,以一敌百,也无法抵挡成千上万的铁甲战士,而一个刺客、一个死士,却能靠着自己的一次刺杀,改变战局,影响一国乃至天下的大事。
若论刺杀,或许聂冉不及问晷的无所不用其极,可这点到即止的比剑,问晷却远远比不上聂冉苦练多年的一身本领。
聂冉的剑法几乎与青青截然相反,非但不够快,反而很慢很慢。这种慢,是真的慢,问晷连着刺出十几剑,剑尖都抖出两朵并蒂而放的花儿,让人看着心旷神怡之际,恍然未觉这竟是来自地狱的血色毒花。
可聂冉并没有像从前与青青过招时那般以快对快,反倒是慢慢悠悠地一剑挥出,看似潇洒随意,倒有几分青青今日剑招的气度风范,问晷起初不以为然,等看到那剑尖几乎都要碰到自己的衣衫时,方才骇然。
那慢悠悠的一剑,虽然慢,却带着雄浑的内力,气势如山,只一招,就封住了问晷所有的退路,仿佛要将他困在自己身边,那看似不起眼的长剑剑身上,隐隐还有几点桃花状的印记,无论他怎么躲怎么避,都如跗骨之蛆一般,紧紧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青青见问晷被聂冉压得快要喘不过起来,不觉好笑,正准备喊停两人,回去准备早饭,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她就忍不住揉了揉额角,“这又是什么人?难道问晷的国书有假,被人找上门来?”她不禁有些头痛,问晷当日跟冥皤两人配合默契,在山林中当真杀了不少越兵,如今若是留下他,只怕这些越兵不一定能与他安然相处。
“多谢聂兄手下留情!”问晷显然也听到了马蹄声,急忙收剑停手,朝那马蹄声响起的来路望去,果然没多久儿,就能影影绰绰看到一人一马,飞快地朝着此地冲上来。
这苎萝山虽属于天目山山脉,可并不似主山那般奇峰迭起险峻陡峭,而是地势平缓四季常青,加上山间常年有清泉飞瀑寒潭,草木繁茂,哪怕再热的天气,也能让人感觉浑身清爽。
正因为如此,青青一看到送信人满头大汗的样子,心中一动,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示意众人停手,方才朝着那一人一马走去。
来得竟是范蠡身边的亲随范平,一看到青青走来,便翻身下马,跪在她面前,气喘吁吁地说道:“范平见过姑娘!”
青青微微皱了下眉,说道:“不必行此大礼,你家大人派你来,可是为了问晷之事?”
范平摇摇头,抬头望着她,忧心忡忡地说道:“今日大王刚刚召集群臣议事,就有人带着秦国使者来访……”
“秦国使者?”青青一怔,没想到出了问晷这个不知是真是假的楚国使者之位,竟然还有秦国使者会来,而这人一来,范蠡就立刻派范平来通知自己……
她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来人——可是秦国离锋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