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奕之在孔门求学的时间,满打满算加起来,不超过两年,但他本身就是兵圣之孙,又曾经广拜名师,除却兵法剑术无人能及之外,骑射对弈,阴阳八卦,卜筮数术等均有涉猎,其学识之广博,在孔门弟子之中,堪称第一。
曾参入门晚于孙奕之,十六岁拜师,三年便能将周礼倒背如流,君子六艺在门下俱是名列前茅,深受孔师和几位师兄的赞誉,若是他们的赞誉之中,不曾加上一句“难得如此年少,简直可比当年奕之……”,他会更为受用。
他对孙奕之是闻名已久,只是他尚在求学之时,孙奕之已是吴国有名的战将,剑术更是天下闻名,与之相比,便是冉有这把年纪的师兄,也略有不及,更何况他这般尚未出师的小师弟,想要与之一较高低,也只能先放在心底,默默地用于激励自己。
先前孙奕之护送孔丘回鲁之时,曾参以为便可见到这位大名鼎鼎的师兄,不想他连夜不告而别,直至今日,方才得见。只是面前这个脸色苍白憔悴,脚步虚浮无力的男子,怎么看也不像他心目中那英朗傲气的猛将,倒像是个病弱落魄的文士。
冉有并没有看到曾参面上的失望之色,只顾着将孙奕之扶进厢房,便要动手扒下他的外袍,“赶紧更衣,让我看看你的伤……”
“我自己来!”孙奕之抵挡不过,只能自己动手,只是先前被他那一巴掌震裂的伤口流了不少血,里面包扎伤口的布条已被浸透,与外袍黏连在一起,一脱外衫,撕扯得连他都忍不住皱起眉来,咬着牙,方才脱下了外袍,又被冉有不依不饶地逼着脱了中衣,解开布条,露出仍未愈合的伤口。
冉有只看了一眼,便倒吸了一口冷气,让门口的随从速速去请神医扁鹊,他则一回头就先关上了房门,板着面孔,寒声问道:“这箭伤是怎么来的?你这几天去哪里了?这伤……为何延误至今?”
孙奕之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我回了趟姑苏,这不是为了赶路,没来得及医治。本来想先去找扁鹊神医,可一来就收到消息,晋国使臣要来拜见孔师,想要抄录孔师文稿……”
“晋国?赵氏?”冉有一听,立刻明白他的担忧之处,仍是不赞同地说道:“这种事何必急于一时?你这伤若是不好生医治,当心废了这双手!搞不好,连命都要搭进去,真是糊涂!”
“没那么严重,我上过药了。”孙奕之轻描淡写地说道:“我的伤药可是神医亲自调配的,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我先前让司时久去卫国运回孔师的手稿书简,晋国使臣赵无忧正好看到,便动了心思,想要抄录一份,带回晋国……”
“真是糊涂,此事何必着急?左右晋使又非一两日便道,他等得起,你的伤可耽误不的!”
冉有气恼地说道:“你知不知道每年有多少人死于这种箭伤?你回姑苏怎么就……”他忽然想起先前接到了密报,顿时瞪起眼来,问道:“你你你……你莫不是回姑苏去救那吴太子?”
吴国之事,虽然夫差秘而不,但他那般匆忙回城,一反先前大张旗鼓之势,甚至在回程之时还出了些事儿,近年来征战不断,诸国之间的密探间客多如牛毛,无论哪国出点事,都会很快传遍天下。
吴王夫差专宠越女西施,不立王后,已是天下皆知。君王好色,古已有之,然而当君王宠爱一个女人荒废政事,戳害子嗣的时候,那女人便从红颜,成了祸水。
太子友素有贤名,如今却被软禁宫中,趁着夫差出征之际,闹出这等事来,在诸国之间,并非鲜见。只是成王败寇,众人也只有拭目以待,且看最终结果。
鲁国虽借吴国之力,以抗齐国,如今尚为盟国,但国中众臣,对此事还是喜闻乐见。当年吴国初次北伐之时,还曾经联合几个小国攻打鲁国,后来北伐不利,方才罢手言和。
自从周王室被犬戎攻破镐京,迁都洛邑之后,周王室式微,已无力控制诸侯纷争。诸侯国本就是当年周武王分封的姬姓诸子和有功之臣后裔,本就扯不断的联系,虽是连年征战,但彼此之间时战时和不说,还常常以联姻和解结盟,故而没有长久之敌,唯有一时之利,就算是盟友,也不希望对方过于强大,以免日后反目成仇,反倒给自己带来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