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柳十岁在白真人的洞府外植了一丛翠竹,很是好看。
所有人都不懂,他种那丛翠竹只是为了预着给某人修竹躺椅。
为了修竹椅,他来过神末峰一次,时隔多年,峰里的景物早已忘记,一切都是那样的陌生。
山道两侧的树林里中,不停响起猿猴们欢快的叫声,偶尔还能看到速度奇快的黑影移动。
小荷有些紧张,待她现有些事物从树林里飞了出来,更是吓了一跳。
下一刻她才现,落在柳十岁身上的是一朵鲜花与几个果子。
她有些惊疑不定问道:“这是在……表示对你的欢迎?”
柳十岁把那朵鲜花别在衣襟上,分了一个果子给她,说道:“看来应该是。”
他们吃完果子,用道旁的溪水认真洗干净双手,整理衣着,才登上最后那段石阶。
石阶穿雾而出,尽头便是峰顶,崖畔有张竹椅,竹椅已经老旧不堪,椅脚磨损严重,明显有些不平。
看着竹椅上那个好看的不像话的男子,小荷更加紧张,不待柳十岁话,便款款拜了下去。
井九躺在竹椅上,手里拈着一粒砂,专注看着瓷盘,听着脚步声也没有理会,直到把那粒砂放到位置上才转过头来。
柳十岁示意小荷留在原地,自己向崖畔走去。
小荷起身,望向前方不远处的那座道殿,心情有些激动。
这里便是景阳真人的洞府?景阳真人是千年来唯一的飞升者,那么不管是妖族还是冥部,不分正邪,都会把这座洞府视为真正的圣地,谁不想来这里沾染一些仙家气息?
柳十岁走到崖畔,站到竹椅旁,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流露,老老实实说道:“公子,我回来了。”
井九也没有嘘寒问暖的意思,直接问道:“十年时间很短,但事情不少,现在你的想法可有改变?”
柳十岁明白他的意思,沉默了很长时间。
峰顶安静无声,崖间云海不动。
无数画面在云海上面生出,然后消失。
那颗滚烫的妖丹,寒冷的剑狱,那些痛苦与磨难,看着不老林杀人却不能阻止的挣扎,为此承受的污名,还有在自己眼前死去的那些人,落到海里的那座山。
如果能够重来一次,自己还会不会像当年那样选择?
他收回视线望向井九,平静而坚定说道:“既然总要有人来做这些事情,那么我还是得做。”
井九没有流露出欣慰的神色,更没有欣赏,当然也没有生气,平静说道:“所谓选择,只要能够承担其后果,那么便在对错之上。”
柳十岁说道:“明白。”
时隔多年再次重逢,便是一场平静而无趣的对话。
这幕画面落在小荷眼里,让她非常不适应,而且不安,因为井九与柳十岁的关系看着十分冷淡。
这是因为她不懂井九与柳十岁的相处,更准确地说,她不像柳十岁那样明白井九。
关心这种事情,他不会通过言语表现。
冷淡,是因为他觉得过于浓郁的情绪表达没有必要。
任何事情说清楚就好,非要扯着嗓子、带着哭腔、满脸泪水地说,那会显得很可笑。
柳十岁当然不会误会井九,想着那朵茉莉花与那把锋利无比的小剑,他便很感激,当然也很感动。
只不过他知道井九不喜欢看,所以强行把感动压抑在了心里。
他取下那根光滑明亮的手镯,递到井九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