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忽然下了雨,淅沥淅沥的落下来,倒是有一番意境,我也不知道沿着这条马路走了多久,总之眼泪已经哭不出来了,抹掉了梢的雨滴,站在遮雨的站台,我安静的看着在这座城市里来回奔走的行人,像一个迷路的行者,找不到方向。
小租屋我的家吗?不,那只是一个落脚点,有爱的地方,那才叫家。
可现在的我,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爱了。我忽然很想见一见我那素未蒙面的爸妈,如果可以,这个时候,我想躲在妈妈的怀里痛哭的哭一场,听到她温柔的告诉我,没关系的女儿,他只是你人生的一个过客,痛苦只是暂时的,人总得向前看,如果可以,这个时候,我还想到老爸的面前撒撒娇,躲在他高大的身影背后,听到他说,好好哭一场吧女儿,那个混蛋小子根本配不上你,他要是再敢出现,老爸帮你好好教训他。
可假设终究是假设,这座城市里,只有我一个,孤独的存在着。忽然间我觉得特别的累,努力奋斗是为了什么?奋力争取又是为了什么?终究,还是一场空。
那个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人,也要跟另外一个女人组成家庭了,这一刻我终于明白,心口偷偷描绘出的那一幅关于疼爱的故事,原来不过是我的幻觉而已。不爱就是不爱,我的梦,也是时候醒了。
我咧了咧嘴,勉强的笑一笑,或许,这座城市,已经没有值得我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了。
想到这里,我深深地吸了口气,而后抬起脚,走入了雨中。
九点钟的医院已经陷入了一片安宁之中,我迈着脚步走了进去,恰巧撞到了值班的护士,护士看着我一脸的狼狈模样,叫住了我,说:“请问是病人家属吗?”
我点了点头,说:“三楼。”
“怎么淋成这个模样啦,还是找一条干毛巾擦擦吧,不然容易感冒。”
我跟护士道了声谢谢,而后上了电梯。小雅的病房就在走廊的右侧,下电梯没走几步就到了,离开这两天也没过问他们的事情,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带着一颗复杂的心情,我便走到了病房前,朝室内一看,竟然看到了一副温馨的场面。
小雅躺在床上,怀里抱着孩子,老谢和我妈正在逗孩子乐呵,虽然缺了个沈泽明,可整个病房里还是散着幸福的味道。
我看着这融洽的氛围,忽然间有些不知所措,即便我在这个家里生活了二十多年,也从来没有体会过这般亲情。
小雅现了我,脸上一惊,便直勾勾的看了过来,目光对视,我慌张的低下头,还没来得及走,病房门就开了。我妈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中:“小玉,你怎么来了?”
我回过头看着我妈,却看到老谢鄙夷的看着我,我听到他说:“哟,这是谁呀,这不是我们的大贵人谢小玉吗?这大晚上你不呆在富二代的家里享福,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了?”
我看着老谢,眼泪瞬间就冒了出来,而后又听到他说:“哎呦喂,淋雨了,瞧着惨兮兮的样子……”
我妈瞪了老谢一眼,说:“少说两句……”
我抿了抿唇,说:“我就顺道过来看看……”
“看过了吧,看过了你可以走了……”
老谢说完这句话便回了病房,我妈却在站在原地,急急忙忙走到我的面前,伸出手,擦了擦我的脸颊,说:“小玉,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能不打伞呢。”
我看着面前这个面色苍老的中年妇女,说:“妈,我想问你一件事。”
“你说。”
“你还记得当初领养我的福利院的地址吗?”
我妈惊讶的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泪光,而后点了点头。
从医院返回住处已经晚上十点半了,我看着手上那张纸条上歪歪扭扭的字迹,轻轻地吸了一口气。这座城市已经没有任何值得我留恋东西了,是时候跟它告别了。
我听过一句话,其实真正的放下并不会心痛,心痛的是,当你做了放下这个决定的时候,直到今天我才真正的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以至于这一夜我睡得特别香甜。
辞职信递上去的时候,总监也颇为惊愕,我知道她一定会询问我原因,我笑了笑,说:“只是觉得忙的太久了,想要静下来好好的斟酌斟酌。”
总监最终没有接受我的辞职信,反而给了我半个月的假期,她说如果我的困惑能在半个月之内解决,立即回公司复命。我很感谢总监的赏识,以至于更加决绝的话便没有说出口。
房子的钥匙交给了晴子,远东集团的案子交给了总监,人若想安定下来需要花个一年半载的时间,可若是离开,仅仅需要一天。
花了一天的时间跟这座城市告别,第二天一早,我拎着行李箱,便坐上了回老家的火车。火车行驶了两个多钟头,终于停站,我拉着行李箱走了下来,忽然觉得这里既陌生有熟悉。
陌生的是,我已经离开这里四个年头,这几年城市大展,这里已经产生了巨大的变化,熟悉的是,我曾在这里生活了十八个年头,并且,我的亲生父母,也可能在这里。
没有他们,我就是一个随处漂浮是浮萍,无依无靠。现在,我回来了。
因为身上的钱不多,我便随便找了个旅馆安顿了下来,而后便搭上了去福利院的公交路线。
说是福利院,环境可比上一次我去的那个差多了,房屋老旧,大门也是锈迹斑斑,连孩子身上穿的衣服都洗的掉了色,看上去相当的可怜。
和福利院的工作人沟通了一会,对方了解了我的来意之后,才勉强同意带我去见老院长,老院长是是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带着一副老花镜,瞥了我一眼,直截了当的说:“二十几年前的事情了,谁还能记得住啊。”
我一听急了,说:“一般这种情况应该有登记的资料,请问我能看一看吗?”
老院长期起先是不同意的,在我的再三哀求之下总算同意了,不过那些文件多数都是手写记录,算是有些年代了,而且属于福利院里的私密资料,老院长只允许我查看,不准外带,更不准拍照。
原本我想着这应该小事情,可当我看到那一堆乱七八糟的资料横七竖八的摆在一间储物室里时,我就郁闷了——事实证明,这是一项持久战。
回到旅社之后我便睡不着了,脑海里全是那一张张小脸儿,第二天去的时候我给门卫大叔带了两包烟,又给小朋友们带了些糖果,一时间引来了不少注意的目光,连院长对我的态度也柔和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