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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越只咬牙侧头:“你最好离我远些,她会不喜的。” 檀缨随之叹道:“唉,你母后是挺难应付的。” “她非我母!”嬴越顿时一怒转头,“你们的事也与我无关,不必讲给我听。” “哈,我偏要讲。”檀缨只一笑,“她无非就是想拉我上船,但我拒了。” “……”嬴越心头一喜,却又耻于显现,硬憋着扭头道,“刚刚你们不是很投缘么。” “哼,与雏后那样的人在一起,谁又不是逢场作戏呢?”檀缨苦苦低头,“我为了拒得不那么刚烈……牺牲可不小……” “牺牲?”嬴越一惊,回想着刚刚雏后心花怒放的样子,不禁双目猛瞪,“你刚刚在里面……莫不是有……嫪毐之行???” “唉!”檀缨只咬牙捶腿,“就是为了不当嫪毐……我不得不……不得不……” “不得不怎样?” “你可休与人说。”檀缨瞪目道,“打死也不许说!” “定是不说!” 于是,檀缨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全程谈话。 嬴越听到一半便笑喷在地,路都走不动了。 “哈哈哈哈哈!!谢长安!!你与长安!!哈哈哈哈哈!他说话都带葱味的,哈哈哈!” “妈的你小点声!”檀缨怒道,“这他妈传出去我怎么混!” 嬴越擦着眼泪拍着檀缨道:“你放心,长安自己人,我帮你跟他说,让他配合你演戏。” “万万不可!”檀缨吓得一个抬手,“我欺骗雏后这种事,怎能让你我之外的第三个人知道?” “哈哈……这么说也是……”嬴越捂着肚子,上气不接下气笑道,“怪不得雏后与伱那般亲近,原来你是明了这层身份,又说了璃姐坏话……这不成闺中密友了?哈哈哈哈……” “妈的你笑够没有?” “够了够了,不笑了。”嬴越忙站直身,可看到檀缨那张涂脂抹粉的脸,瞬间就又破了功捧腹不起,“哈哈哈哈……不行,再容我笑一刻的……” “唉。”檀缨无力叹道,“雏后倒也不一定真信这话,我猜她也只是逢场作戏,让我们各自有个台阶下,如此一来,日后若是有机缘合作,也不至于难堪。” 听到这个,嬴越的笑容一凝,声音也戛然而止。 檀缨忽又话锋一转道:“不过谁要跟她合作啊,我最讨厌权术你又不是不知道。” 嬴越终是一缓。 檀缨一叹再转:“可人总是会变的,或许未来的我,又突然志在相国了呢?” 嬴越又是一紧,接着便是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转瞪檀缨骂道:“你耍我玩呢?!” “哈哈哈哈哈哈!”檀缨见周遭无人,这才敢抱腹大笑,“你个娃娃脸,我说一句你换一曲,你可怕死我真当你爹了是吧?” “你!!你!”嬴越怒指檀缨,憋了半天才终于喷出口,“你如粪海狂蛆恣意喷腾!与你辩都脏了嘴!” “你!你!”檀缨这便搓着手要回骂,可来来回回想了半天,也死活找不出能压制“粪海狂蛆”的存在。 倘若百家里有“喷家”,嬴越定是那开宗圣人了。 二人就这么对瞪了许久。 突有一瞬,同时都憋不住了,大笑破功。 笑过了后,二人各一抬手。 一击,一握,一笑,一泯。 至此,再无需多言。 并行昂首,迈向大殿。 …… 论道大堂。 熏香已燃,资材已到。 那大屏亦已展开,一人多高的青黑巨鼎正在内室嘤嘤低鸣。 鼎之正前,是一块小小的白色布垫。 将坐在那里的,也只能是檀缨了。 坐鼎问道不比立论清谈,席位早已重新规制。 范伢在中台之左,闭目正坐。 韩荪居右,平视无言。 赢璃在内的一应得道学博分列其后。 再之后,才给雏后摆了位置,暂且还是空着的。 此前立论清谈,给王后单摆一個雅座列席聆道还说得过去。 但眼下,坐鼎问道可遇而不可求,是真真正正直沐天道了。 纵是王侯将相,若非文士,无才学,也请靠后。 至于讲师学士,除姒青篁、嬴越协论有功外,则通通位列后排。 此刻,堂内暗哑无声,众人多是在遥望大鼎,痴不能言。 见鼎如见光武,于民间而言,光武帝的身份更是道祖。 虽然这里的大多数人并不相信什么“其神未灭,其行为鼎”,但如果要给天道指定一个代言人,给天道选出一个象征物,也唯有此鼎了。 最初,光武炼鼎的时候曾被老一辈所诟病,指责他乱动大周的传国重器,动摇根基。 光武却只一笑置之,按《光武杂说》所述,他是如此回驳的: “以前鼎在这里不动如山的时候,大周就没有走向衰灭么? “眼前的中兴,不是天道所赐,我之所决,百家所助么?与这鼎又有何干? “再者,我大周的根基更不只在这里,而在天下。 “便是只求寓意,也当以九鼎并支天下,而非独镇王畿。” 这些话,想必当时的老辈们是听不进去的。 然而至今,是非功过已了然。 分赐九鼎,并立天下,可以说是将天子的威仪传到了每一国。 每当一位国君心生戾气,有大动干戈之心的时候,他总要想想,这鼎就在他的王都里,光武帝与百家学士,正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即便只说功效,每每当学宫大才出世的时候,鼎鸣也是一个再明确不过的信号。 如当年的韩荪,若未有此鸣,他的阔论不知道要过多久才会被广泛接受。 若无坐鼎问道,他的求道之路也不知会慢多少年。 如此一来,或许他至今也只是个坐在下面的学博了。 眼下,大鼎为檀缨而鸣,多数人都认定他能一举得道。 破境倒是不太敢奢望,毕竟还从未听说过从未得道直破二境这种事。 当年韩荪虽连破两境,但也只是从大成二境破到了初窥四镜的程度,严格来说只是越过了第三境。 这也几乎是大鼎所予极限了。 再者说,韩荪当年这一下子,顷刻间便耗尽了学宫的资材,搞得其余人嗷嗷待哺了两年。 檀缨得道后,若真有破境之势,最好也别破太远…… 凝滞之间,一对少年的身影终是现于大殿门前。 嬴越与檀缨互视点头后,这便在学博指点下走向左侧,与姒青篁临席而坐。 檀缨理了理长衫后,这便大步向前,于中道昂首走过。 也正如嬴越所见,现在的他又是怎样一副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模样。 但其实,他一路都大脑空空,只装了一个简单的念头—— 可得坐久些,多榨他们点资材。 璃窝与雏口虽然难捱,但她们作为学界顶流和政界顶流,却都明确透露了一个相同的信息—— 资材很精贵。 檀缨两世穷狗,前世被稳健医疗割了大rou,此世与嬴越相依冷宫。 面对这样的资材,他就算抻了脖子,也是要多舔那一口的。 他就这么一路行至中台之下,韩荪与范伢之间。 即便脚步停了,眼睛却还瞪着桌上的那一排盒子,径自吞咽。 其余人看来,这是见到了问道大鼎便被吸引了。 鼎为檀缨而鸣,檀缨为鼎而流口水,这又是怎样的佳谈。 随着檀缨止步,范伢与韩荪也齐齐起身,行至檀缨两侧。 三人并立,齐向高鼎。 在这肃穆的氛围中,全场自觉起身。 在范伢与韩荪的引领下,全体面朝大鼎,齐齐躬身。 行礼之间,范伢与檀缨交代道:“你坐在那里就可以了,天道自会指引你。” 檀缨的眼睛这才从资材小盒上离开:“就……坐而不倒就可以了?” 另一侧的韩荪闻言苦笑:“倒不倒可由不得你。” 话罢,他便与范伢一左一右,齐齐抬臂做请。 檀缨也再无话说,这便踏上主台,行至垫前,盘膝坐定,直视起青黑巨鼎上的纹路。 只见那纹路曲折迂回,凹凸不定,既看不出什么明确的图形,也看不出寓意。 似是有一些规律,但越细看却越觉得混沌。 就这么一直看着,看啊看啊…… 看了好久也没悟出个啥。 所谓天道的指引,更是没有出现。 太久之后,檀缨实在耐不住了,悄悄地侧了些头,想询问范伢的意思,看看是不是搞错了。 这一回头,他却双目骤瞪,大惊而起! 没了。 那些人,那些桌子,全没了。 只剩下了最远处那个泛着光的大门。 着魔了一样,檀缨怔怔起身,一步一步朝那大门走去。 天道啊…… 我的天道啊…… 这就是妳的真理之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