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想到她这不是为他哭的,那手停在离她一寸远的地方,却还是慢慢地收了回去,他咬牙,看着她道:“你先别哭,回答本王,现在在你的心里,到底是我重要,还是许子衿重要?”
美景哭得头昏脑涨,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脑子里嗡嗡作响,只想一口气把心里的难过统统哭出来就好了。
“我给你一刻钟的时间思考。”宋凉臣抿唇:“一刻钟之内,你回答我,若是回答不上来,本王便当你是觉得许子衿更重要。”
已经弱冠的王爷,本来是该比从前成熟的,但是不知为何,偏就跟死人较上了劲,像吃不到糖的小孩,硬是要问她要。
美景当真是没听见他说的,就算听见了,可能也是回答不上来。她已经哭得失声,埋在胳膊里的脸皱成一团,像幼时摔在地上疼了的表情那样,一点美感也没有地张着嘴,鼻涕横流。
宋凉臣就在床边安静地看着她,心里提着,静静地等。
哭够了的时候,美景抬头,眼前白,见床前还站着个人,便道:“妾身想睡一会,头晕。”
等了有两刻钟的时间,他却一直骗自己说一刻钟还没到,直到她抬头说了这话,然后自顾自地躺进了被子里。
一瞬间宋凉臣就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天下的女人那么多,怎么就……怎么就偏生对这么一个人动了心?
这人是没心的吧?就算他先前再怎么不好,后来也已经尽量补偿她,对她好了,她也不感动吗?
那与他在一起这么久,到底把他当什么呢?
他原先觉得是可以等的,等她慢慢将许子衿忘记就好了。但是时至今日,两人已经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已经跨过了生死,他才现,她还在别人的门槛里,从来没有出来过。
自己就像个可笑的傻子,一直等一直等,结果她根本不会来。
眼眶也有些红,喉咙哽得闷痛,宋凉臣退后一步,眼神冰凉,语气也冰凉:“你好好休息吧,往后,我再也不会来打扰你了。”
恍惚间听见这句话,美景皱了皱眉,却没有睁眼的力气了。她好累啊,想躲开世上所有的人,就自己安安静静地休息一会儿。
不打扰,不打扰是最好的了。
锦衣在门口听见了自家主子的哭声,也听见些王爷问的话,一颗心跟着疼。见王爷面容冷淡的出来,忍不住就道:“王爷息怒,主子最近的情绪都不太对劲。”
宋凉臣直接没有停顿,就当没有听见她这句话一样,径直离开了长忆居。
玉食愕然,往屋子里看了一眼,也不敢进去打扰,只能捏着锦衣的手小声哽咽:“怎么办?两位主子最近经常吵架,可从来不见王爷脸上有过刚刚那样的神情,每次吵完,都是过两天,王爷自己就不生气了。”
锦衣摇头,轻轻叹了口气,也有些为宋凉臣不值:“这回我谁也不想帮了,主子对王爷很好,王爷也对主子很好,本来放下心里的人,两人就可以和乐一生的,偏生主子放不下。”
微微皱眉,玉食想了想,小声道:“可是,若当真是深爱过的人,又已经不在人世,要放下,当真有那么容易吗?”
锦衣一顿,别开头。
这里头谁对谁错,谁来分清楚?分明是已经相爱的人啊,又为什么突然隔了那么远?
这京城,是不应该提前来的吧?
漫天的大雾遮挡了整个世界,美景感觉自己走在空中,摸不到地,也碰不到天。感觉有人在她前头走,怎么追却也都追不上。
“爷?”她喊了那人一声,奋力地跑过去。
前头的人一震,总算是停了下来,可是回过身来,竟然是子衿的脸。
“你终究还是……喜欢了别人。”他笑,眉眼跟以前一样温柔,只是眸子里多了彻骨的痛:“也好,这样你便不会再无助了,有人替我保护你。”
“不……”心里疼得厉害,美景慢慢朝他跪了下去,哽咽不成声。
要对他说什么好啊?对不起吗?她怎么能有脸说出这三个字,说她没有喜欢别人吗?可刚刚又为什么把他当成了宋凉臣?
她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吧,活该被人骂的那种,拿去浸猪笼也不为过!
望着子衿眷恋的眼神,沈美景头一次有了轻生的想法。
不如便去死了好了,免了这一世折磨,免了所有的痛苦。他们都不在了,所有的东西都要她来承担,担了这么久,她也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啊。
她很软弱的,只想跟在师父后头当个顽皮的徒弟,跟在子衿身边傻笑着看着他,什么都不用担心。
这两个人将全世界最好的温柔都给她了,又为什么舍得将她一个人留在这世上呢?
“你带我走吧。”她跟以前一样,拉着他的手轻轻摇晃:“带我走吧,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不要再把我丢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