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你一定很失望吧?
这是毒……不是病……
他看着她笑。聂无双只觉得周遭所有的声音通通退去,只剩下他的话在耳边一遍遍回响。失望?还是伤心?还是愤怒?她已经分辨不清,瞪大的美眸中只睁睁看着他缓缓倒下。
她上前一步,只来得及拉住他的胳膊。可才碰上,便像触了滚水甩了开。他的胳膊分明就是一把咯人的骨头。她怔怔看着他倒在自己面前,等到他口中涌出更多的黑色的血的时候她才猛地回神。
“来人!去叫太医!”她的声音因为愤怒和恐惧而拔高,她再也顾不得其他,狠狠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转头对德顺道:“刀子!拿刀子来!”
一旁的阿梨已经吓得呆了,听见聂无双在叫喊,这才拔腿往帐篷中跑去,她拿来一把小小的银刀。聂无双接过,在顾清鸿的手腕上一划,顿时他手腕上的伤口中黑血缓缓流出。
“姐姐,这是干什么?”阿梨看顾清鸿浑身是血,其状吓人,不由颤抖地问。
聂无双红唇紧抿,一眨不眨地盯着顾清鸿的胳膊,她划开的是他的静脉:“在给他放血,减缓毒血攻心的威力。”
顾清鸿坐在地上,只是盯着她,身体明明是痛的,可唇角却忍不住溢出一丝笑意。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如此接近她。血渐渐流出他细瘦的手腕,滴在她的手上。因为放血,他不再那么疼痛难忍。
“有用啊,姐姐!”阿梨在一旁看得连连惊呼。
过了一会太医赶来,聂无双放开他的手,慢慢退后。顾清鸿那双眼透过围绕自己的太医们,只是定定看着她,那双眸中带着她说不出的情愫。
夫妻三年,他待她温和有礼,从未这样爱恨不明地盯着她看。
聂无双与他对视,美眸中的怒意渐渐平息。他死不了,这里便没她的事。聂无双冷然转身,决然而去。
……
帐篷中,聂无双依在软垫上闭目养神。夏兰蹑手蹑脚地进来:“启禀娘娘,顾相已经转危为安了。”
聂无双睁开眼睛,冷冷地道:“知道了。”正在这时,门口有宫人通报:“娘娘林公公来了,请娘娘过去御帐。”
聂无双心头一跳,她就知道在大营中很多事都瞒不过萧凤溟的眼睛。她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裙,带着宫人向御帐而去。
萧凤溟正在与几位太医说话,聂无双默默施了一礼便跪坐在一旁。
萧凤溟看了她一眼,摒退了太医,问道:“今日顾相的病十分凶险,还好你在那边。”
聂无双磕了个头:“臣妾有罪,望皇上赐罪。”
“你有什么罪过?”萧凤溟并不生气,淡淡地问。
“臣妾不该见顾清鸿,也不该把事情闹得太医尽知。”聂无双伏跪不起。
萧凤溟看着她,扶了她起身:“可是你救了他一命。太医说,他中毒太深,当时正好毒,要不是你放血,恐怕真的不好救了。”
“他跟朕说,他以命相抵求得齐国皇帝的这份圣旨,看来这毒药是齐国皇帝给他的。”
聂无双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才恍惚冷笑:“这么说来,是臣妾救了他一命了?”
“是。”萧凤溟看着她,目光沉稳平静:“他,于你来说是该杀,但是这个时候你救了他倒是令朕十分意外。”
聂无双用长袖半掩了面,低低一笑:“臣妾只不过是觉得顾清鸿不该死在这里而已。”她的声音充满了怨毒与戾气,但是转瞬间,她又抬起头来,面色平静。
她转得这样快,萧凤溟几乎以为刚才听到的只是自己的错觉。
他看了她一眼道:“反正再过两日他便要回齐国。再也与你无关了。”他握住她冰凉的手,纯黑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直视她的双眸。最后一句像是要她保证什么。
从她入宫到现在,萧凤溟从不过问她的过去,这一次他却郑重地对她说:顾清鸿再也与她无关,这分明就是他不愿意再看见她与他在一起出现。这总算是值得欣喜的一件事。
聂无双垂下眼帘,静静依在他的胸前:“是。臣妾明白了。臣妾谢皇上不追究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