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承川身为“受害者”,倒是没觉得多痛,忙给顾蕴揉起头来,“你慢一点,再急也不急在这一刻,磕着碰着哪里了,痛的还不是你自己,我至多也就是心痛一下而已,好些了吗?”
顾蕴可怜巴巴的点头:“嗯,好些了,还不是怪你,要不是你吓唬我,我能这么着急吗?你可别忘了,你晨间答应过我什么的,你休想说话不算话。”
宇文承川好气又好笑,都这会儿了,还不忘让他恪守承诺,只得道:“放心罢,我既然答应过你,自然不会失言,还痛吗?不痛我就叫人进来服侍了啊。”
顾蕴得了他的准话,才心下稍安,实在是她腿间这会儿都还火辣辣的痛,上午几个时辰的认亲简直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倒不是真不想服侍宇文承川,因点头道:“你叫人进来了。”
宇文承川便扬声叫了一声:“来人!”
片刻便见锦瑟白兰等人鱼贯走了进来,各自好一通忙碌,总算在一刻钟后,将宇文承川和顾蕴的轿辇送出了门。
夫妻两个先去了寿康宫,拜见许太妃及其他几位太妃。
当今皇上是个念旧之人,原来是要让许太妃住慈宁宫的,却被许太妃婉拒了,说慈宁宫历来都是太后的居所,她不敢擅住,没的白折了自己的福,倒是住寿康宫更自在,且还能与先帝其他几位太妃朝夕相处,说话抹牌都便宜,皇上却不过许太妃,只得让她住了寿康宫的正殿,其他几位太妃则分住在寿康宫的其他宫室里。
许太妃六十来岁的年纪,瞧着慈眉善目的,待宇文承川十分和蔼,却是当年宗皇后初诊出有孕前三个月,胎像很是不好,惟恐孩子出什么问题,日日连殿门都不踏出一步,只一心安胎,自然也就顾不得照顾当时还养在她宫里的宇文承川了,于是只能回了皇上,将宇文承川送到许太妃处暂时抚养了几个月,也所以,许太妃与宇文承川之间,多少还是有几分香火情的。
连带许太妃待顾蕴也很是和蔼,只让顾蕴给自己意思性的磕了一个头,便让左右将她搀了起来,瞧得顾蕴送自己的鸭绒手筒与抹额卧兔儿也很是喜欢,当场便让人服侍她将卧兔儿带上了,然后很夸了顾蕴一番,赏了她一对九转玲珑白玉镯:“这还是哀家当年刚入宫时,孝懿仁皇后赏给哀家的,今儿哀家便借花献佛赏了太子妃,太子妃可别嫌弃这镯子老旧,不想时下流行的样式才好。”
顾蕴忙笑道:“这样有年头的好东西,臣妾便抬了十万银子,也没处买去,如今太妃娘娘赏了臣妾,臣妾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弃?”为表自己是真的喜欢这对镯子,还立时将其戴在了手腕儿上,本就白皙无暇的手腕被镯子一衬,就越纤白好看了,与镯子可谓是相得益彰。
许太妃就更高兴了,道:“哀家就喜欢你这样爽利的人,若不是你还要去其他老姐妹和后宫各主位娘娘处走一圈,哀家就留你用晚膳了,你不知道,哀家宫里的小厨房可是连皇上都赞过的,管保你吃了一定还想吃,等明儿你得了空,一定要来哀家宫里尝尝。”
顾蕴忙应了:“臣妾一定会来尝的,就怕以后臣妾来得多了,您老人家嫌臣妾呱噪,后悔今日这一番话了。”
对许太妃油然生出了几分亲切与敬佩来,爱吃会吃的人都会享受生活,而且许太妃的年纪,让她想到了平老太太,也不知道这两日外祖母可还好?
之后几位太妃待顾蕴也十分和善,先帝都晏驾不知道多少年了,她们早没有什么东西可争夺了,且能封太妃,留在宫中颐养天年,也都是有脸面有儿有女有倚仗的,不然早或是去给先帝守陵,或是去皇家寺院青灯古佛一辈子了,谁也不敢怠慢她们,她们实在没有理由要为难太子妃。
只除了庄亲王与肃亲王各自的母妃,对顾蕴有些不咸不淡,给的见面礼也十分寻常以外,但两位老太妃也不敢做得太过活了,就算将来她们不至于在顾蕴手底下讨生活,万一她们的后人要在宇文承川和顾蕴手底下讨生活呢,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所有都在顾蕴能够忍受的范围以内。
好容易出了寿康宫,宇文承川见顾蕴步履有些蹒跚,忙关切的说道:“是不是腿软了,要不我们直接回去罢,主位娘娘们再是主位,也不能与你堂堂太子妃相提并论,横竖以后你也日日要去景仁宫请安的,不几日就所有人都见齐了。”
顾蕴的确行动有些艰难,不过她一来想去庄妃宫里晃晃,越坐实东宫与四皇子府和益阳长公主府有见不得人勾当的“事实”,二来她既试图争取一下皇上的欢心,那自然要对皇上的小老婆们好一些,才好让皇上觉得,将来江山纵给了宇文承川,也不必担心宇文承川薄待了他的小老婆们和其他儿女,去各主位娘娘宫里晃一圈,就显得越必要了。
因摇头小声嗔道:“我腿软还不是因为你。九十九步都走了,也不差这最后一步了,横竖宫里的主位娘娘就那么十来位,若以后再见,难免失了诚意,而且我这么做的理由你是知道的,也是为了大事嘛,成大事怎么能一点牺牲都不做?”
宇文承川自然知道顾蕴的用意,晨间她一心与庄敏县主套近乎是时她就知道了,见她为了他那样委屈自己,不是不心疼的,但就像她说的,成大事怎么能一点牺牲都不做,惟有在心里安慰自己,将来待自己能乾纲独断时,她就不会再受一丝一毫的委屈了。
于是两个人又坐轿辇去了东西六宫。
当今皇上虽是个念旧的,却也是个极有原则的,后宫佳丽三千,无论再得宠的,只要没能生下一儿半女,都别想做到贵嫔以上的一宫主位,也所以,如今皇上后宫里高位份的妃嫔并不多。
除了正一品的皇贵妃一直空缺以外,从一品的贵德贤淑四妃只有林贵妃与陈淑妃,正二品的六妃里也只有庄妃与七皇子的生母荣妃,之后便是九嫔之的陆昭仪,亦即大公主的生母位份最高了,再然后是二公主的生母罗昭媛,三公主的生母崔淑仪,四公主母妃早殁,五皇子的生母康贵嫔,六公主与七皇子的生母韵贵嫔,八皇子的生母和贵嫔,九皇子的生母慧贵嫔。
这些高位份的妃嫔里除了林贵妃与庄妃,暂时也没有谁是不省心的,其他贵嫔以下低位份的妃嫔们就更不必说了,谅她们也不敢,且也没能力掀起什么风浪来,也就不怪宗皇后与林贵妃日日想着怎么对付宇文承川了,实在是后宫里没有能威胁到她们地位的人。
唔,看来他们很有必要替宗皇后和林贵妃培养几个有力的竞争对手,尤其是让林贵妃觉得自己多年来第一宠妃的位子被威胁到了才成啊……顾蕴思忖着,与宇文承川第一站便去了庄妃的永福宫,既是因为顺路,更是想让宗皇后知道,东宫与益阳长公主关系是真的不一般。
庄妃是皇上在有了宇文承川之后才纳的,比宗皇后和林贵妃都年轻,今年也不过才四十出头而已,但看外貌,说她才二十七八也没人会怀疑。
倒不是说庄妃有多漂亮,她其实不是那种让人惊艳型的,而是属于那种越看越耐看,哪怕年纪再长个十岁八岁的,也不会平添几分老相那种。
顾蕴就见过前世五十多岁,已做了皇太后的她,瞧着也就三十几岁不到四十的样子而已,大有越活越年轻的架势,当然也是因为四皇子待其极是孝顺,甚至曾说过‘尊亲之至,莫大乎以天下养’之语的缘故,人一顺心,心态一好,可不就能越活越年轻了?
庄妃显然没想到宇文承川与顾蕴会灭过林贵妃与陈淑妃的次序,先来自己宫里,听得宫人来报时,还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既然人已经来了,她也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只得带着自己宫里的宫女太监们,早早便接在了宫门以内。
所以宇文承川与顾蕴才在永福宫外下了轿辇,便一眼看见了宫门内的庄妃,庄妃也一眼看见他们了,忙领着自己宫里的人拜了下去,她只是正二品的内命妇,宇文承川与顾蕴却是超品,还不仅限于内廷,哪怕她算是二人的庶母,也只有她拜二人,没有二人拜她的。
只是庄妃还未及拜下,已被顾蕴抢上前几步,亲自搀了起来,笑道:“庄母妃实在太客气了,您是长辈,怎么能对太子殿下和我行此大礼,没的白折杀了殿下和我。”
庄妃方才听得宇文承川与顾蕴先来拜会她,已是下意识提高了警惕,这会儿又见顾蕴待自己如此客气,不由越提高了警惕,无端想到了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面上却不表露出来,只笑道:“太子妃娘娘言重了,太子殿下和您不同于普通皇子,在其他皇子和皇子妃面前,我还能腆着脸自称一声‘长辈’,在您二位面前,却是万万不敢的。外面冷,还请殿下与娘娘殿内上座去,省得冻坏了您二位。”
果然说话做事都滴水不漏,倒比宗皇后还多几分母仪天下的气度,难怪前世能笑到最后……顾蕴暗忖着,笑应了一句:“那殿下和我就叨扰庄母妃了。”与宇文承川一道,进了永福宫的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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