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了,宴席散了吗,怎么大家都来了园子里?”
二皇子正暗暗得意,想开口嘲讽顾蕴几句,冷不防就听得后面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可那怎么可能,那个婢生子这会儿不是正该与顾芷赤身露体的躺在地上,等着大家去当场捉奸,百口莫辩吗?
对了,还有顾芷,按计划这会儿她不是该正在哭,一听得外面有动静,便衣衫不整,连滚带爬的出来向来人求救,顺道控诉那个婢生子的丑行吗?可他来都了这么一会儿了,却丝毫声音都没听到,难道事情真已生了变化不成……二皇子如遭雷击,犹抱着一丝残存的希望,艰难的转过了身来。
昏黄的灯光下,一身太子银龙服制,长身玉立,英挺从容的人不是宇文承川,又是哪个?
二皇子的心彻底坠入看不见底的深渊,浑身上下都瞬间凉透了,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到底生了什么事,他万无一失的计划到底哪一环漏了马脚,以致他前功尽弃,功亏一篑,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捉弄他!
其他人也是大吃一惊,不是说太子殿下这会儿正对二皇子的侧妃不轨么,可眼下太子殿下明明就一副无意经过此地的样子,难道他这么快便完事儿了不成……不对,太子殿下分明衣裳完整,神智清明,哪像是才行了不轨之事的人,这事儿必有蹊跷,他们一定能尽快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回去向皇上复命才是。
念头闪过,众人已一道拜了下去:“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万福金安。”不管怎么说,太子殿下如今仍还是太子,那他们就该恪守为人臣者的本分。
宇文承川却顾不上先叫众人起来,而是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其他人都跪下后,便一下子加倍显眼了的顾蕴面前,从六皇子妃怀里接过顾蕴,让她靠到了自己怀里,才急声问六皇子妃道:“六弟妹,你大皇嫂这是怎么了?”
六皇子妃忙屈膝拜了下去,才迟疑道:“此事说来话长,方才二皇兄侧妃跟前儿服侍的宫女忽然跑进大殿里,说大皇兄正对她家侧妃不轨……父皇自是大怒,毕竟还当着鞑靼亲贵的面儿,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可二皇兄却说,正是因为鞑靼亲贵已知道了此事,更要尽快查明事情的真相,还大皇兄一个清白。大皇嫂听了,也说相信大皇兄不是这样的人,于是父皇特意打了我们大家来查证此事,却没想到,一来便看来了大皇兄的衣裳……喏,就在那里,大皇嫂承受不了打击,这才会瘫在了我怀里,所幸大皇兄及时赶到,力证了自己的清白。”
说完又与顾蕴道:“大皇嫂,这下您总可以安心了罢,我就说大皇兄与您伉俪情深,东宫又美女如云,大皇兄绝不会做那样禽兽不如的事,我果然没有说错罢。”
顾蕴这才从宇文承川怀里直起身来,红着脸不好意思的道:“我也是一时被气昏了头,我那样相信殿下,那样在父皇跟前儿为他下保,谁知道……都是臣妾不好,竟怀疑起殿下的为人和品行来,还请殿下降罪。”说着屈膝福了下去。
宇文承川早已是惊怒交加,沉声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到底是哪个居心叵测之人在陷害孤,孤方才因觉得有些酒意上头,遂打算出来四下里转转,透透气醒醒酒,可巧儿碰上荣王叔家的十一哥,便与十一哥说了一会儿话,得亏孤一直跟十一哥在一起,十一哥可以替孤作证,不然孤今日岂非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又指着仍挂在树枝上的太子服制问顾蕴:“这衣裳是怎么回事,孤的衣裳这一路上不都是你亲自保管着吗,怎么会让人偷了出来,作为陷害孤的证据你都不知道?你不是说要当孤的贤内助,不让孤有任何后顾之忧吗,你就是这样让孤没有后顾之忧的?”
众人闻言,这才后知后觉的注意到,离方才宇文承川站的地方不远处,的确站了道身着金吾卫官服,高大挺拔的身影,正是荣亲王世子宇文策,对宇文承川的话就又信了几分。
要知道荣亲王世子自来得皇上器重,是皇上的左膀右臂,为人又冷傲孤僻,素日出了名谁的账都不买的,又怎么可能被太子殿下收买,何况荣亲王府已是富贵至极,荣亲王父子又都有本事,不管将来谁登上那个位子,都少不了他们的荣华富贵,他们实在犯不着卷入夺嫡那个是非圈里,所以太子殿下说他方才一直与荣亲王世子在一起,那就是真的在一起了。
果然宇文策也沉声说道:“方才太子殿下的确一直与我在一起,除了我,还有今日在垂纶水榭附近当值的两队金吾卫也可以作证。”
众人听在耳里,便越深信不疑了。
彼时顾蕴已使眼色给白兰,令其去把树枝上的衣裳取了过来,仔细看过一回后,方急急与宇文承川道:“殿下,非是臣妾没有管好您的衣裳,而是这衣裳根本就不是您的,不信您看,这布料倒是与您素日穿的一样,可这做工这阵脚,却与您素日穿的大不一样,臣妾怎么敢让这样粗疏的手艺上殿下的身?那人摆明了要陷害殿下到底,实在是居心叵测!”
说完又忙上前对着宇文策屈膝福了一福,满脸感激的道:“多谢十一哥为我家殿下作证,不然我家殿下今日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以宇文承川皇太子的身份,做完坏事后立时便遮掩过去也不是什么难事,若没有人给他作证,指不定二皇子等人狗急跳墙之下,就咬死了这一点不放呢?如今有宇文策这样够分量的人给他作证,便彻底绝了二皇子等人待会儿再狡辩的路,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宇文策定定看了顾蕴一眼,才淡声道:“太子妃娘娘客气了,臣不过是对事不对人,实话实话而已,今日便是换了其他人,而非太子殿下,臣一样会这么说,所以太子妃娘娘不必感激臣,臣担当不起。”
说完看向宇文承川:“既然臣方才的话这么多人都听见了,那臣也没有再留下的必要了,臣还有公务在身,就先告退了。”行了个礼,便要退下。
“十一哥且慢!”却还未及转身,已被一个声音叫住了,不是宇文承川,也不是顾蕴,而是三皇子,“我们虽都听清楚了十一哥方才的话,父皇却未听到,万一父皇有话要亲自问十一哥呢,十一哥还是稍等片刻,与我们一道回去向父皇复命的好,难道金吾卫上下离了十一哥,就不知道怎么做事了不成?”
五皇子六皇子闻言,忙也道:“是啊十一哥,指不定父皇有话亲自问你呢,你还是暂时留一留罢。”
宇文策见三位皇子都出言留自己,到底不好再说走的话,遂点头沉声应了:“既是如此,那我就留下,待会儿与大家伙儿一道去向皇上复命。”
三皇子方又道:“既然大皇兄一直与十一哥在一起,那对二皇兄侧妃不轨的人又是谁呢?这衣裳又是怎么一回事,竟敢冒穿大皇兄的衣裳,冒用大皇兄的身份来陷害大皇兄,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说着看向那个已被白兰松开了,却照样一动不敢动的宫女,冷笑道:“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太子殿下对你家侧妃不轨么,还说太子殿下跟前儿的公公制住了你,冬至,你有制住过她吗?”
冬至忙上前几步恭声应道:“回三皇子殿下,奴才方才一直跟我们殿下在一起,这一点,十一爷也可以给奴才作证。”
“嗯。”三皇子就满意的点了点头,似笑非笑看了一眼旁边早已面如土色的二皇子,才继续问那宫女:“你还嚷嚷什么太子殿下早就好几次对你家侧妃言语轻薄了,哼,太子殿下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就你家侧妃那副姿色做派,太子殿下又不是瞎了眼,怎么可能那般委屈自己?说,到底是谁指使你诬陷太子殿下的,你若从实招来,父皇或许还能赏你一个全尸,否则,你就等着五马分尸,死无葬身之地罢!”
虽然更恨宇文承川挡了自己的路,对二皇子的恨意却也没有少到哪里去,如今如今有对二皇子落井下石的机会,三皇子自然不会放过。
顾芷的贴身宫女也是面如土色,不明白自己不过才离开一小会儿,事情怎么就会展成了这样,难道他们一开始就中了计不成?好半晌,她才颤声说道:“没有人指使奴婢,奴婢方才真的亲眼看见太子殿下轻薄我家侧妃,那位公公也的确对奴婢动了手,不信主子们请看,奴婢的手腕这会儿都还留有那位公公施暴的痕迹呢。”
说着撩起了袖子,果然两只手腕都是乌青一片。
只可惜却没有一个人相信她,六皇子妃先就冷笑道:“苦肉计谁不会,贱婢以为就凭你这点自己弄出来的皮肉伤,就能将我们大家伙儿糊弄过去?做梦!快说,到底是谁指使你污蔑太子殿下的?”
那宫女仍是咬牙颤声道:“真的没有人指使奴婢,奴婢说的也都是真的,贵人们若是不信,奴婢可以誓的,若奴婢有半个字不实,就让奴婢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话音未落,三皇子已冷声道:“你现在不说没关系,回头到了慎刑司,可就由不得你了!大皇兄,我们也不必与这贱婢废话了,只管打人瞧瞧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形,来个人赃并获,回头再严刑拷问一番,自然就知道到底是谁想诬陷大皇兄了。”
宇文承川点点头:“三皇弟言之有理,冬至白兰,你们两个就去瞧瞧罢……还是算了,这事儿既与孤有关,孤自然该避嫌才是,韵妃娘娘,庄王婶,荣王叔还有庄王叔,你们几位是长辈,又自来公平公正,就有劳你们几位去一探究竟罢。”
“太子殿下既了话,那我等就去瞧瞧罢。”被他点中名的众人忙都应了,便要去前面的亭子和花丛中一探究竟。
一个尖利刺耳的女声却忽然响起:“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