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尸房内,谈欢与赵县尉并排而站。唐鸿与死者家眷坐在一起。
祁恒走上前,将死者身上所盖白布掀开,尸臭顷刻间四处扩散。
本是止了哭声的死者家眷,在看到死者尸身之后又再次哭了起来。
唐鸿只好在旁低声劝慰,却怎么也不见成效。
谈欢这个时候走了过来,对那两位妇人认真道:“如果你们再哭下去,会影响哥哥复检的。你们也想抓到凶手,对不对?”
那两人内心悲痛万分,却再不敢大声哭泣。
屋内顿时又安静下来。
祁恒微蹙的眉头得以舒展开来。
此时天气炎热,尸体很快生变化,死者口鼻内有血水流出,蠕虫顺着口鼻慢慢往外爬了出来,尸身有明显肿胀,索性面部还未腐烂,能清晰辨认生前模样。
祁恒道:“唐大人,你来为死者剃。”
“我?”唐鸿一下站了起来:“不是先生复检么?”
祁恒道:“我只动口,从不动手。”
唐鸿为官二十多年,从未见过如祁恒这般的先生,不由楞在原地。
未见唐鸿上前,祁恒转过身去,沉声问道:“唐大人为何不动手?”
唐鸿只觉祁恒气势逼人,腿脚竟是不受控制往前走去。待反应过来时,已是站到了祁恒身旁。剃刀就在木箱中,而唐鸿却迟迟未动,祁恒淡淡看了唐鸿一眼,不冷不热道:“唐大人不会剃么?”
唐鸿只得拿起剃刀,为死者剃,剃着剃着又突然将剃刀放下,硬着头皮看向祁恒:“祁先生,这是你该做的,我在旁只为起道监管作用。”
祁恒似是觉得这话说的太过可笑,扬声问向唐鸿:“唐大人,你无能破案,此时是我助你破案,你却连复检都懒得做,不怕太子降罪与你么?”
虽说祁先生不识太子,但谈欢却是认得的。但看他们二人相处融洽,祁先生若是真在谈欢面前说上一二,足够让唐鸿没有什么好下场。唐鸿分清利害关系后,再度拿起了剃刀,老老实实剃了起来。
死者头全部踢掉之后,祁恒仔细查看头顶,并未见到明显伤痕,跟唐鸿道:“死者头顶无明显创伤,还要再对其检验。”
对于无伤痕致死的死者,复检时会将死者头剃除,用以检查会否存在以平头钉钉入头部。这个办法唐鸿曾经在书中见过,却从未有机会去实践,因此年岁越大,越是将这些全然抛之脑后,他回头看向赵县尉,见他正全神贯注盯着这边的一举一动,很显然,赵县尉比他也好不上许多。他对面色冰冷的祁恒道:“祁先生,下官有一个不情之请。”
祁恒道:“说。”
唐鸿虚心道:“胡庄这些年百姓安康,导致我们这些人失了许多验尸技巧。如今有祁先生在,还请祁先生不望赐教……”
“你还关着为我治病的谈先生呢,记得么?”祁恒打断道。
“这……”唐鸿张了张口,却再说不出一句话来。谈歆为祁先生治病,祁先生为还情分才会对尸体复检,以此来证明谈歆无罪。冲他们关押谈歆之举,祁先生怎么可能再教他们技巧。可眼下机会实在太过难得,唐鸿又不想白白错过,咬咬牙厚着脸皮又道:“若是我们能多学技巧,日后也会加快破案时日,也不会再出现类似谈先生这样的事。”
祁恒问道:“这与我有何干系?”
唐鸿半晌说不出话来。
祁恒再问:“身为明德官员,连复检都粗心大意,我又为何要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