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钩道,“舞阳若是不死,老爷也不会容忍五族并存,再之后,负气至深的庆之,更不会离开。”
“庆之这混小子,怕是到现在,还在埋怨我。”
陈年过往,皆是化作尘埃。
除了他们这批老一辈,时不时闲着无聊,一而再再而三,翻出来津津有味的怀恋,谁还记得。
那过去的一整个时代,堪称波澜壮阔的峥嵘往事?
“我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应该有两件。”
聊着聊着,不知怎么又提及了遗憾。
吴钩本以为,按照秦烈的心性,其一,必然有当年错逢良机,没有顺着麾下部众的意愿,直接强推各方领土。
否则,一家称霸的局面,真的会出现。
实际上,不然。
秦烈最遗憾的,一在,一意孤行盲目自大,非但棒打鸳鸯了,还留下了现如今这场大后患。
这么多年下来,早就没那股怒气了。
毕竟。
秦柔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说来可笑,如今压得我秦家差不多快要抬不起头的年轻男儿,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的外孙。”
世事荒诞,果真比小说更离奇。
如果没有自己,当年过于武断。
兴许,现在的秦家和楚家,早已互为联盟,横推帝都万里山河?
当初事情闹得很大,而他私下里,也与楚剑交涉了数次。
根据两方一致的意见,既然事已至此,不如顺水推舟。
“有生之年,不知道,能不能听这孩子,心甘情愿喊我一句外公?”
秦烈别过头,眸光怔怔的望着,街角处,三两稚童,蹦蹦跳跳,嬉笑打闹。
吴钩对此,无法给出答复。
于是转过话题,追问道,“那,第二件遗憾是什么?”
秦烈回转视线,动作不自然的揉揉下巴,笑道,“这一件,我准备带进泥土里,不与人说。”
吴钩哑然失笑。
旋即,两人前后陷入沉默。
穿街走巷的风,越来越森寒,担忧老爷子身体的吴钩,上前提醒道,“风,有点大,我们回吧。”
秦烈双手插袖,高大的身材,依旧能挺直腰杆,他摇摇头,拒绝道,“再等等。”
吴钩无奈,唯有静守原地。
许久。
一条消息,犹如瀚海浪潮,席卷秦王族麾下,数万里区域。
九千岁韩庆之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誓死不退!
宁江海岸线,满身血污的韩庆之,双手微颤,眸光渐黯淡,可即使如此,依旧身体如钢枪般,屹立不倒。
“找个合适的时间,私下将这件密令,交由罡儿。”
听得前线汇总的消息之后,秦烈抬起左手,从右袖中,抽出一枚密令,递于吴钩。
吴钩双手托举,缓缓接过。
“传我命令,即日起,白马义从,原地解散!”
秦烈深吸一口气,仰面朝天,继而纹丝不动。
吴钩浑身惊颤,再之后,满脸的复杂神情,白马义从,是秦家最强的一支秘密护卫队,如今……
解散了。
换言之,秦烈早就料到了,秦王族拦不住这场无妄之灾。
实际上,从一开始,秦烈就不准备死拦。
当下,解散白马义从,应该是为未来的某些事,提前布局。
“秦兄,风越来越大了,我们回吧。”
老人这么多年,第一次叫出秦兄这个称谓。
数步上前,右手搭在他的肩头,几乎刹那之间,老人瞳孔炸裂,满脸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