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赤焰剑坞数百公里的七十二座云浮峰,那真是祥云千里,锦羽翱翔,一片雲蔚缭绕的仙家气派。
而众多云浮峰中,有一座孤高峻峭,宛如长剑倒垂一样的浮峰,此刻整个浮峰都被浓密的白色云雾缭绕遮掩,分明是一副禁制全开、闭门谢客、如临大敌的模样……
此峰并非别个,乃昆仑诸峰八地峰之,诸峰之中大名鼎鼎、声名狼藉之峰头——昆仑剑锋,落华峰是也。
落华峰其实并不很大,因为状似一把倒垂的长剑,所以才被应名剑锋,而昆仑乃剑修门派,这剑锋也硬生生被凑成了八地峰之。
好在落华峰主谢辞君,勉强霸住了元婴同阶无敌的位置,这才没有太过丢脸。
落华峰的大体布局,呈现了一院四台的错落。如果从上空鸟瞰,到像是一朵不太规则的盛放的桃花摸样。
在落华峰后殿,走过一段两层的石桥,就进入了一个三重嵌套的院落。这就是落华峰弟子和师父日常起居,休息所在之地子息别院。
此刻在子息别院的前院的石桌前,坐着两个形容憔悴,神色疲惫的年轻男女。
年轻的憔悴男子正是当代修真界年轻一辈名声鹊起的麒骥公子,苏子越。此刻他正用手杵着额头,神色恍然的听着对面的二师妹晏暖,缓缓的诉说着这段时间的事情。
“自师兄你走后,师父也没有回来过。不过偶尔有手书,都是沿途一些商家拿着他的字条或者玉符来取钱的。大部分都是各地各种灵酒的货款,好在也不算多,我就都付了。”
“就这样过了能有三月有余,师兄你传书回来,说只剩下最后两个外院的任务了。忽然有一天,瑶台峰尚织大师姐忽然直接闯到了落华峰,要我们全体都去瑶台峰。”晏暖看着大师兄疲惫的神态,轻柔而稳重的倒杯茶给他。继续缓缓的说,“可偏偏那天三师妹又跟小师弟打斗个不停,弄得我头痛。打他们两个去炼剑心境台上去做试炼,省得在这里又惹祸。”
“当日整个峰头,里里外外正经的弟子,就只有我一个。当时尚师姐的脸都是青的。我问她什么,她也不肯说。”
“等到了瑶台峰,在玄清宫里。我才看到里面乌泱泱跪了一百来号人,各个披麻戴孝,还抬着棺材,铺陈得整个瑶台峰跟个灵堂似的。掌门将近五千岁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掌门的脸色那么难看呢。”
“再后来,就是青莲门金掌门嚎哭告状,掌门低声下气给人赔不是的事情。师兄,别说掌门了,那场景就是我看了,也挺难受的。青莲门的金掌门也是一个元婴期的修士了,哭得都要断了气,说是咱们师父,把他们门派的道统给断绝了。”
晏暖偷偷看了一眼大师兄,见他面如死灰,顿了顿才继续说,“掌门乃是冠绝天下门派的宗师,为了师父不得不去亲自低头给金掌门赔礼道歉,还赔偿了十件黄阶仙宝。饶是这样,人家青莲门全体放话了,可以不与昆仑计较,但对于师父,他们生生世世永不放过……”
苏子越麻木的听着,尽管已经在曦和峰知道了个大概,可听二师妹再次详细的形容,他还是觉得心都一抽抽的裂开的痛。
“后来呢?”他问。
“后来,后来掌门没说什么,就让我回来了。不过这事闹得这么大,望舒峰不能不管。从那时候开始,每日轮流,上午望舒峰的曹师兄来问责;下午瑶台峰的尚师姐来讨债。”
“讨债,讨什么债?”苏子越听到讨债,就觉得莫名心惊。
“尚师姐说,掌门给人赔不是丢脸,那就算是师父替徒弟挡灾了,她管不着。可是,瑶台峰的私库赔出去十件黄阶仙宝,那本就是掌门留给门下弟子们的激励和鼓励,却被当成了赔偿给了出去,瑶台峰不服。这个钱,要,要,要我们落华峰出的。”
苏子越“呵呵”了一声,心说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师妹啊,要不你拿着中枢令,出去散散心吧。”
晏暖浅笑了一下,“我走了,难道要师兄留下?”
苏子越说,“自古父债子偿,师父跑路徒弟赔钱。你都已经顶了这么久了,且出去散散心,师兄解决剩下的事情。”
没想到晏暖却摇摇头,“我要走了,师兄才麻烦呢。当日一出事,我就留言给三师妹和四师弟,让他们两个赶紧去找师父,然后暂时不要回来,弄清楚怎么回事,至少也要等风头过来再说。”
苏子越点点头,“你这事做得对,总不能让人把咱们一窝都堵在家里。”
晏暖听他说得有趣,抿嘴一笑,“师兄看看你,什么一窝不一窝的,我们难道都是兔子么?”
苏子越长叹一声,“兔子?!要是兔子就好了。你听过谁家的兔子能一下子败光十件,是十件,黄阶灵宝的?我现在恨不得咱们峰头的人都是兔子才好呢!!!”最后一句分明是咬着牙根说的,大概是想到了某个极其不靠谱的师父罢。
晏暖安抚他,“师兄别急躁,你想想,师父做事虽然喜欢玩闹,可是在大是大非上,他可从来没有胡作非为过。我总觉得这事别有隐情。不如等师父回来,我们再详细问问。”
苏子越可不认同这点,他不明白晏暖怎么会对师父有这么大信心,在他看来,师父活了二千多岁,就没干过几件正经事。不过他不愿意伤二师妹的心,晏暖是个让人永远能够如沐春风的人,为人极其慈悲和善良,连最最桀骜不驯的杜陆离在她身边,也乖巧的跟个小猫一样。
“这些天,我翻来覆去想了很多,本来想着给你传书,让你不要这么快回来。可是我的飞书都被拦下来了,你又不喜欢去仙灵通闻,竟然没有办法及时拦阻你。幸亏颜师姐机敏,先把你拉到了曦和峰去。”晏暖慢悠悠的说着。
“嗯,这事还要多谢颜令甄,唉,本来我还想介绍个人给你们认识。”苏子越说。
“哦?什么人啊?我仿佛听说你带了个小姑娘回来。”晏暖问。
苏子越长长叹息了一声,“师妹啊,我们整天在云浮峰上,就小看了这天下的人才济济。这次我去外院,还真现了一个天才,那丫头居然想出一套能拆解所有废旧灵器,且变废为宝的阵法和符箓出来。”
晏暖看着苏子越,目光中闪烁着好奇的神色。
“你看看咱们峰头上都是些什么人?这么多年,除了我去打擂——现在我打擂也赚不到灵石了。还有你炼丹的些许补贴之外,竟然没有一个能赚灵石的!不赚灵石也就算了,一个赛一个的败灵石!师父就先不说他了,他要没被踢出瑶台峰,估计现在掌门也要去赔当掉裤子了。”
“另外那两个不省心的家伙,一个杜陆离,一个凌恒,没事就出去打架!打架就打架吧,还非要报名号!报名号就报名号吧,每次都要砸碎人点东西,不是什么灵器武具,就是周围的铺位摊子,每个月都有人来告状求赔偿。”苏子越重重叹息,“我是多么多么需要一个即乖巧,又能赚钱的师弟或者师妹啊,唉,多好的苗子啊。”
苏子越扼腕不止。
晏暖被他逗得莞尔不止,“师兄你真是的,简直跟师父一样坏了,想拐个小师妹来给师父背锅了。那小姑娘人呢?”
苏子越连连摇头,“以前也就算了,不过是些日常开销。现在咱们峰头还不知道如何落,我怎么好把人带上来?!就咱们师父这么个不靠谱法儿,让人来了,那跟踢人下火坑有什么区别?算了,先放放吧。颜令甄说她会安排好这丫头的。”
晏暖点点头,又抿了抿嘴,“大师兄,你带回来的师妹呀,颜师姐肯定会好好照顾的。嘻嘻。”
苏子越头痛的看了她一眼,“不要顽皮。”
晏暖就问,“那青莲门这件事,师兄有什么打算没有?”
苏子越摇头,反问,“师父有什么消息吗?”
晏暖说,“前几天凌恒和陆离差点就抓到师父了,没想到让他撞破屋顶逃跑了。陆离气得直跳脚,传书给我,说一定要抓住师父。据说师父从覃州往和洲那边去了。他们两个打算跟过去。”
苏子越在脑中想了一下,“和洲?他跑去那么远的地方干嘛?”
晏暖有点不好意思的看了看苏子越,然后才轻声的说,“听说和洲涪陵郡新出了一种髭鱼籽酿酒,最是鲜美怡人……”
苏子越脸色已经铁青了,他后牙用力咬咬,没说话。
晏暖立刻又说,“不过也兴许师父是有其他的事情呢,喝酒不过是顺路而已啦。”
呵呵,苏子越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