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一墨快步跟了进去,忧心忡忡地拍着应紫的后背:“吃坏肚子了?”
应紫干呕了半天也没呕出什么来,反胃的感觉渐渐消失了,她用水拍了拍脸,稍稍清醒了些,仰起脸来看着肖一墨。
两人四目相对,忽然心有灵犀。
这,应该是怀孕了!
两人这些年来采用的是安全期和避孕套的避孕方法,一直太平无事,没想到这次却有了意外,来了个不请自来的二宝。
长辈们一直都盼着,团团也整天想有个小弟弟小妹妹一起玩,应紫的内心深处,其实也是希望再有一个和团团作伴的,一个孩子太孤单了。
两票对一票,肖一墨的意见被忽略,二宝的到来终于板上钉钉跑不了了。
应紫也不用再犹豫,老天爷替她做了安排,《唱一首吧》她是无法加盟了,工作量大幅减少的同时,她正好趁着这段休息的时间,在卫时年的介绍下,报了际安音乐学院几位教授的音乐课程充实提高自己。
圈内的几个好友听说了,大呼可惜。娱乐圈的新人层出不穷,应紫为了家庭再次进入这样半隐退的状态,以后再想大火就很困难了。
然而,应紫的心绪却很平静。她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真正喜爱她音乐的粉丝,能经得起等待,更会惊喜于她在音乐上努力想要突破的蜕变。
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嫌弃,再到最后的期待,肖一墨心态的转变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
既然应紫和团团都这么喜欢,他也就勉为其难,期待一下这位家庭新成员的到来吧。
可是,事实证明,小二宝真是肖一墨前世的冤家。
不仅打扰了他九周年纪念日的好事,让他“不生二胎”的豪言壮语落了空,还不停替他制造事端,完全不像团团从娘肚子里开始就那样乖巧听话。
从一开始知道有孕,应紫就有了严重的孕期反应,孕吐非常厉害。以前怀团团的时候她吃好喝好,脸色红润皮肤光泽,体重增加了三十斤;而现在非但没胖,下巴还日渐削尖了。
肖一墨心疼得不得了,成天对着应紫的肚子软硬兼施,“小二宝,你乖一点啊,像姐姐一样,别折腾你妈妈。”“小兔崽子,你再不听话,出来以后揍你。”……
威胁没用,应紫照吐不误,严重的时候甚至连苦胆水都往外冒,偏偏程云雅还口口声声说“越吐越要吃”,要不然孩子在肚子里没营养,长不好。
“长不好就别长了,把他从肚子里拽出来算了。”肖一墨没好气地道。
程云雅立刻脸色就变了,朝身后“呸”了三声:“百无禁忌!一墨,你看你,这么大人了,还乱说话。”
肖一墨头一次感受到了来自丈母娘的嫌弃,要知道,以前程云雅可是对他非常满意,人前人后都夸奖不止的。他几乎可以预见,应紫肚子里的这个出来以后,他失宠的未来。
因为孕吐,应紫的脾气也变得非常差,情绪经常会莫名崩溃,自己偷偷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
肖一墨是在一次商务慈善活动时察觉到不对劲的,当时保姆吴嫂打电话来,说太太拿手机看了一个直播就红了眼圈,现在连饭都不想吃,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
肖一墨心急如焚,谢绝了主办方的招待晚宴,急匆匆地赶回了家里。
应紫果然在小书房里,整个人蜷缩在窗台下的懒骨头里定定地看着窗外的夜景。肖一墨拿起她的手机一看,后台显示她刚刚用过的一个直播软件,页面刚好停在了一个场景上:主持人在镜头面前介绍慈善活动的情况,主持人的身后是三五成群聊天寒暄的与会人员。
蓦地,他的眼神凝住了,页面的右上角,他和一个女星正在说话,女星背对着镜头,看起来和他很亲昵的模样,而他也破天荒地露出了笑容,看起来相谈甚欢。
原来症结在这里。
“生气吃醋了?”他凝视着应紫,自从被孕吐折磨后,应紫明显瘦削了不少,脸色也越发苍白了。
“我没什么的,就是心里有点难受,一会儿就好了……”应紫自己也觉得自己矫情,肖一墨是什么样的人,她还能不明白?可是她就是克制不住自己的难过。
“她和昱行、俏俏认识,过来和我打招呼,而且,当时她讲了你的一些事情,说是很喜欢你的歌,希望有机会请你为她写一首,所以我才和她多说了两句。”肖一墨解释道。
应紫羞愧了,把脸埋进了他的胸膛,闷声道:“对不起。”
肖一墨亲了亲她的发梢,自责地道:“小紫,不用对不起,你情绪变化这么大,应该是孕期的缘故,我没有多花时间陪你,是我的疏忽。”
把应紫哄到床上睡了之后,他请教了家庭医生、翻阅了医学杂志,了解了孕妇容易产生的孕期心理症状,警觉了起来。
怀团团时,应紫的状态很好,所以这一次两个人都有点大意了。
自此之后,他推掉了几乎所有的应酬,尽可能地陪在应紫身旁,缓解应紫的心理压力。
过了三个月以后,应紫的孕期反应终于减轻了,精神状态好了很多,心情也愉悦轻松了起来。经过观测,医生同意应紫开始了她在音乐学院的进修学习。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学习的缘故,肚子里的宝宝好像比团团那会儿要顽皮许多,四个多月的时候就能感受到胎动了,五个多月时胎动就很明显,一放音乐,宝宝好像就非常兴奋,除了“咕噜噜”的冒泡声,偶尔还能看到肚子鼓起来一小块,好像宝宝在里面随着音乐手舞足蹈。
“这么皮,八成是个男孩。”肖一墨一锤定音。
中期B超一做,果不其然,是个男孩子,全家人都很高兴,唯独肖一墨有点发愁。他几个朋友都生了男孩,无一例外都和妈妈亲,变着法子要和爸爸抢妈妈,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像团团一样的小棉袄多好,一口一个“爸爸”,乖巧又懂事。
不过,这种事情不能宣之于众,只能留待于以后好好教育了,务必要让儿子很快就独立起来,有男子气概不黏妈妈。
肖一墨打定了主意,就连胎教的时候都刻意挑选了男子气概十足的儿歌和故事,什么“我是小小男子汉”、什么“变形金刚的故事”……不一而足。
总而言之,好像应了好事多磨这个成语,应紫这一胎事情特别多,孕晚期的时候贫血、胎位不正、胎儿营养不良……什么事情都往外钻,到了后来,肖一墨都被磨得没脾气了,对着儿子好言好语,“宝宝,你乖,爸爸不骂你了,爸爸给你准备好了很多玩具,汽车、乐高积木、飞机……你想要什么爸爸都给你买,就等着你出来了,不许再折腾妈妈了,乖。”
可能是听到了肖一墨的呼声,二宝比预产期提早了半个月出来了,只是生的时候还最后折腾了一下妈妈,应紫在医院里疼了一天一夜才被推进了产房,在产房又生了两个小时,二宝才在众人的期盼下呱呱坠地。
保姆、月嫂都在病房里忙碌着,肖一墨则坐在病床旁,看着闭着眼睛、脸色苍白的应紫。
无尽的心疼涌上心头。
生完这个,坚决不生了。无论是漫长的孕期,还是这短短的一天一夜的生产,都让他胆战心惊备受煎熬,他可算是受够了。
“肖先生,小公子很难看呢,快看看。”月嫂喜滋滋地抱着刚出生的二宝过来了。
江南这一带的习俗,据说小婴儿刚出生的时候要一个劲儿地夸“难看”,这是反话,其实就是“俊”、“漂亮”的意思。
肖一墨嫌弃地看了儿子一眼。
浑身黑不溜秋的、脸上的皮还皱着,哪里俊了?就只有鼻梁看起来还算挺、闭着的眼睛眼线挺长的,应该五官不会太差。
握着的手指动了动,应紫醒了。
和嫌弃的爸爸不一样,妈妈满心欢喜,轻声道:“一墨,把元元抱过来点。”
二宝的小名取了“圆”字的谐音,和团团连在一起,刚好是“团圆”二字。
肖一墨只好小心翼翼地接过了元元,小家伙从月嫂舒适的怀抱里一下子到了这个硬邦邦的爸爸身上,不舒服了,睁开眼睛“哇哇”大哭了起来。
果然犯冲。
哪像团团,他一抱就乖乖的。
“别生气嘛,”应紫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抿着唇笑了,“他还小。”
肖一墨轻哼了一声,手上却依然小心翼翼,把襁褓中的二宝轻柔地放在了应紫的脸边。
仿佛感受到了应紫身上的气息,元元神奇地止住了哭声。他的脑袋动了动,来回拧了两下,眼睛睁了开来,从肖一墨身上无意识地掠过,最后和应紫脸对着脸,“嗯嗯”叫了两声,就在妈妈的气息中安心地闭上了眼,继续睡觉。
肖一墨气愤了,这小兔崽子用这样鄙视的眼神看他,难道是打算从一开始就造反吗?刚生出来就知道辨认妈妈,以后可怎么得了?
应紫却越看越欢喜,凑过去抓住了元元软绵绵的小手亲了一下。
“妈咪、爸比!”门口响起了团团的叫声,下一秒,团团就飞奔进了病房,扑在了肖一墨的身上。
肖一墨赶紧抱住了自己贴心的小棉袄:“你怎么来了?”
“非要过来,拦都拦不住。”孙覃在后面跟着进来了,笑着把手里煲的汤放在了餐桌上。
“这就是小弟弟吗?”团团坐在了肖一墨的腿上,好奇地看着这个家庭的新成员。
“对,你的小弟弟。”应紫拉过团团的手,放在了元元的手边。
“来,拍张照留念。”肖一墨忽然福至心灵。
“咔嚓”一声,照片定了型:两只大手,一个纤细一个宽厚;两只小手,一大一小交叠。
这将是他们一家最幸福的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