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对方是左月局的人,不是势不两立的敌人,用奈何香来对付他,是不是过了一点?
生平头一回,凤霄凤二府主自我反省了那么几息的工夫。
但他很快就将这种无用的情绪推翻,并且认为是自己同样中毒受伤,才会同病相怜。
“我身上还有奈何香。”他对崔不去道。
“……不需要。”崔不去将身体缩作一团,减少受寒,以此汲取更多的暖意。
奈何香没有解药,唯一的解药就是自己熬过这无尽漫长的痛苦,让毒性自行消失,排出体外,练武之人可以用内力将毒性暂时压制住,另外一种缓解的办法则是以毒攻毒,用奈何香将毒性压下去,虽然压制过后,下一次作必然会引更强烈的痛苦,但中毒之人往往都会饮鸩止渴,都宁可追求眼前一时的安宁,选择性忽略更长远的危害。
凤霄不以为然:“洞中阴冷潮湿,你本来也已疲惫不堪,作起来会比以往更强烈,识时务者为俊杰,下次毒你尽可待在暖玉温香之地,总比现在舒服多了。”
崔不去只觉额头越来越热,意识开始陷入混沌,连带对方的声音,也仿佛隔了一层,不甚明晰。
“只要踏出第一步,就会有第二步,想要彻底解决,最好的法子就是连第一步都不要踏出去。”他双眼紧闭,眉头紧皱,与那无休止的疼痛作抗衡,犹能自嘲一笑。“比这更大的痛苦我都受过,这已经……不算什么。”
凤霄眉头微挑,正想细问,却听见外头呜呜作响,本已转小的风声忽而又大了起来,夹着雨雪从洞外泼入,霎时一阵冰冷刺骨,一张嘴就是一大口冷风灌入,立马牵动肩膀上的毒伤,他也跟着咳嗽起来。
咳嗽一开始,好像就再也停不下来,长夜漫漫,两人各占一块地方,咳嗽声此起彼伏,倒像是在一唱一和。
虎落平阳被犬欺,只差外面再来上一声狼嚎了。
这个念头刚起,仿佛为了应和他,凤霄还真听见风雪之中的山崖上隐隐有狼嚎传来。
他抽了抽嘴角,看向咫尺之距的崔不去。
凤霄:“喂。”
崔不去全身仅存的清醒都用在与毒性拉锯上,压根没空理他。
凤霄咳嗽两声:“我也受伤了,要不你过来一点,我们挨紧些,还能取暖。”
崔不去勉强睁开眼,蹙眉想了想,才迟钝地将他的话传送入脑。
“滚过来。”他道。
凤霄:???
他见崔不去一动不动,想想对方估计也的确是没什么力气了,只好纡尊降贵挪了一下身躯,将对方揽入怀中,心里悲愤地想道:本座他娘的到底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处境的?
说一千道一万,这全都是因为一个人。
裴、惊、蛰。
……
裴惊蛰站在卢宅门口,一连打了三个喷嚏。
他来不及思考自己是受凉得了风寒,还是有人在念叨他,因为他也遇到了一件意外。
“尊使写字的力道,比他上回好似又弱了一些。我怕他身上又受了什么伤。”
男人素来不怎么爱说话,此时却不能不开口提醒她:“乔仙,尊使向来自有主张。”
乔仙没好气:“你跟了尊使这么久,竟还不了解他,他的分寸是对事情的分寸,对自己的身体,他从来就没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