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书来见舒德恒离去,才端着绿头牌走到弘历跟前,“万岁爷今儿个是要翻牌子,还是独宿养心殿?”
弘历看了看,手指划过多贵人的绿头牌,“萨日朗在翊坤宫住得如何?”
吴书来讷讷,其实是不大好的,皇后嫌弃萨日朗克夫的名声,常有为难,想了想,他还是道:“皇后娘娘一向宽仁体下,多贵人自然是极好的。”
“你这奸猾鬼,十句里没几句真的,”弘历瞥了吴书来一眼,“去储秀宫!”
皇后和妃嫔之间的矛盾自然不该是帝王该忧心之事,弘历出了吉祥门,凛冽的冬风如刀,他的思绪更加清晰,皇后也应当学一点乖了,毕竟是大清国母,自有国母该有的风度气度,不然早晚都得退位让贤。
一路进了储秀宫宫门,特意吩咐了随行的太监无需唱喏,弘历看着屋内暖暖的灯光,一阵低低的吟唱声传来,是她在哄着兕子入睡。
弘历推开门走进去,门口摆了两盆金盏银台,轻吐幽芳,守在抱厦的宫女瞧见弘历来了,急忙跪下请安,倒是惊动了屋内的人。
若翾抱着兕子走出来,怀中的小小婴儿沉沉睡着,乳母接过,抱去了里隔子。
“奴才还以为万岁爷会宣多贵人侍寝呢,”若翾头虚虚绾了个髻,以一只银扁方固定,素白的面庞未施粉黛,是最家常的打扮,她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弘历,“万岁爷忙了一日,可是累了?”她回头看他,目光温柔。
弘历抿了一口茶,“这水如此轻浮,不像是外贡的泉水。”
若翾坐在榻上,将烛火拨得更亮,灯花出荜拨之声,喜事到,灯花爆,是好兆头呢。她脸上露出笑容,“是才收集的梅花上的雪水,拢共就那么一罐子,万岁爷来了才起出来。”
弘历眯眼看她,“你照顾兕子都没空到养心殿来,倒是有空去收集梅花上的初雪?”
“哪里是奴才收集的呢?储秀宫离御花园最近,这些都是抱夏带着四个小宫女去的。”若翾转身,从多宝阁内寻出一对靴子,“万岁爷可别说奴才不记挂着您,这是新做的,您试着穿穿。”
弘历看她蹲下身子,要给自己换鞋,心中一动,“让宫女来就是了,我脚底下不干净。”
若翾抬头看了他一眼,“这有什么?”她脱下他的石青色缎绣貂皮朝靴,换上新做好的鹿皮靴子,“怎么样?万岁爷觉得还合脚吗?”
弘历将她揽入怀中,深深嗅了嗅她身上的沉水香气,“你做的,我自然觉得合脚。”
他甚少在她面前以‘我’自称,除非是难受到了极点,若翾看着他眼底的青色,不由得顿生怜意,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战事她已经听永珩说了几句,大致了解了几分。
思索良久,她轻声道:“万岁爷宽宥兆惠将军是为君之恩,天子恩威并施,兆惠将军及征西大军感念,必定会一战而胜。”
弘历抬头看着她,亲亲她柔软的唇角,而后就势靠在她肩上,“明日超勇亲王,定边将军成滚扎布就要携子归京了。”
此人若翾倒也有所耳闻,其父超勇亲王策棱乃是祖圣康熙爷的女婿,其母乃是固伦纯悫公主,出身极为显贵,“奴才听说超勇亲王有两个儿子,是携哪一个儿子入京,奴才也好准备赐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