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隆心知肚明,自己偷鸡不成,反被鸡给啄掉了脑袋,如今已是没有退路,只好将心一横,郑重跪下,“穹隆判出神域,并非难事,但穹隆父兄亲族,若因此受难,倒不如我一人赴死来的干脆。”
胜楚衣笑着看他,有些意味不明,“你以为,你那些罪名,死一个人就没事了?不但你的亲族,连同芷鸾,都一样要死。”
说话间,芷鸾正悠悠醒转,听见的第一句就是她也要死。
于是急火攻心,又咕咚,晕了过去。
“但是!”胜楚衣话锋一转,“你若是携她与本君同归魔域,本君必赐你二人一场盛大的婚礼。至于亲族……”
他的手指动了动,静静观察穹隆的神色,“神域三日,魔域千年,你的亲族,其实不必等太久。”
他此言一出,穹隆当下全身都绷紧,“您的意思是……?”
“本君要用你的力量,为魔域大军开出一条通天的路。”他修长的手指在椅子上轻轻敲了敲,“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你现在都已知晓,进退取舍,悉听尊便。”
穹隆明白,他此时若是再拒绝他一次,只怕那手指下次敲的,就不是椅子上的扶手了。
他咬咬牙,反正已经帮他干过一次了,再干一次,又有何难!
于是郑重向胜楚衣一拜,“臣,叩见君上。”
胜楚衣这才满意淡淡一笑,“好,时辰不早,我们还有一件事,办完了就走。”
“但凭君上吩咐。”
“去一趟混沌囚笼。”
穹隆不解,“君上去那里作甚?”
胜楚衣一笑,“帮你坐实罪名啊。”
他用万象盒将晕倒又断腿的芷鸾收了,之后披了一件大氅,裹了萧怜,跟在穹隆身后,在守卫明晃晃的目光中,顺利进了戒备森严的混沌囚笼之中。
穹隆挥手,将牢笼中终年弥漫的混沌之气拨开,里面一眼望不到边际,密密麻麻虚浮于半空的牢笼,便呈现在眼前,里面或昏睡,或惨嚎的,或挣扎的,关押着无数妖魔鬼怪,神域罪孽,又或者,空空荡荡。
萧怜从胜楚衣肩头跳下,凭着记忆,向一个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走去。
他入世轮回千年的日子里,她被生生拆成两半,留下来的那一半,就在这里,被雷鞭摧残了一千日。
他们去了她的野性,将风雷天火的主宰驯化成一只真正的畜生。
口中,只有臣服,心中,只有认命,直到临死,都不敢再抗争。
下面的时光过得太快,而神域中却是缓慢悠然。
那只曾经困囚山一般巨龙的牢笼中,浸染着的血痕尚在。
帝呤之后,再没有什么东西,值得被昊元投入到这巨大的牢笼中了。
小小的萧怜,站在牢笼前,低垂着头,缩成一个球,心中宿世沉积的哀伤,将她压得几乎快要喘不过气,站不起来了。
“怜怜,你怎么了?”
胜楚衣跟着她走了过来,仰头看着偌大的囚笼和其中的血痕,脸色有些沉,“没什么好看的,走吧,我们去办正经事。”
“好。”萧怜说完,便撒开四条小短腿逃走了。
胜楚衣等到她走远,转头看那牢笼,眼角微跳,探出手指。
可就在要碰到牢笼时,却又停住了。
有些他不想看,不敢看,却不能不看的过往,在这牢笼中,哀怨地召唤着他。
他脖颈晃了晃,指尖终于又前进一分,轻触牢笼。
过往的画面,夹带着极度的痛苦哀伤,便如狂浪般席卷而过。
这牢笼之中,只关过一个囚犯。
便是他心头挚爱之人!
他去历劫的那一千年,她都一个人经历了什么!
被囚!
挣脱!
再被囚!
神魂被撕成两半,承受着日夜无休的摧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