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白千璃怎么想的,又是否被蒙在鼓里,不得而知了。
白千璃的心里存着戒备,他看了眼大门的方向。
燕九朝淡道:“不用看了,所有死士都被解决了,侍卫过来没这么快。”
这座院子让死士严防死守,但每日,都会有南宫雁的护卫前来巡逻,影六与影十三已经摸清了巡逻的规律,距离他们过来还有至少一个时辰。
白千璃若是想逃,他们可以助他;若是想反抗,他们也能杀了他。
燕九朝也不管白千璃如何怔愣,大大方方地走到椅子上坐下。
影十三自然而然地沏了一壶茶,还将原本摆在白千璃面前的点心拿到了自家少主的手边,尽管少主不吃,可不吃也得摆他跟前。
白千璃让主仆三人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见过上门找茬的,没见过这么不拿自己当外人的,这究竟是谁家啊?
“可要喝茶?”燕九朝端起茶杯问。
白千璃愣愣地点了点头。
“嗯。”燕九朝给影十三使了个眼色,影十三为白千璃倒了一杯茶。
白千璃古怪地皱了皱眉,这场景是不是不太对?
他才是主人,但为什么觉着自己像个客人?
少主一不喜欢血腥气,二不喜欢墨香,他觉得那味儿挺臭,影六于是推开窗子,将白千璃的墨宝哗啦啦地堆到了窗台外,又咔擦关上了窗棂子。
白千璃:“……”
燕九朝漫不经心地道:“说吧,你和南宫雁是怎么一回事?当然你可以不想说,我有的法子让你说。”
听听听听,这叫什么话?分明是赤果果的威胁。
“我听说过你。”白千璃没着急回答燕九朝的话,不知是不想回答,还是不想太急着回答,以免让人觉着他是被燕九朝给威胁到了。
毕竟,这不是一件多么光彩的事。
燕九朝还算有兴致,喝了口茶,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白千璃不论神态或语气,都与燕王的颇为相似,只是燕九朝还没蠢到从一个陌生男人的身上去寻找自己生父的影子。
燕九朝的表情很平静。
白千璃也还算平静,但内心起了不小的波澜,他尽量平缓了语气说:“这里每日都有出去采买的下人,他们会和我说外头的事,有驸马的,也有你的,有时,我是特地问起,有时,是他们主动说起。你比我想象中的……”
白千璃想说“正常”许多,话到唇边,觉得自己真这么说了,约莫见不着明日的太阳了,他话锋一转,“更像燕王一些。”
这倒是句大实话。
燕王容颜未毁时他就见过他,他曾不服气为何南宫雁会看重燕王多过自己,真论替身,也该燕王是他的替身,真正见了方知他与燕王之间是无法逾越的距离。
容貌、才情、气度、出身,他没一样比得上燕王。
见燕九朝的第一眼,他就认出了这是燕王的儿子,不为别的,就为这张脸实在是相似得有些过分了。
“当然,你比燕王年轻时更清隽三分。”
这也不是假话。
本以为燕王已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俊美无双的男人,直到燕九朝出现——
“唔,接着说。”燕九朝满意地点点头。
恭维话,某少主听再多都不腻。
影十三嘴角一抽,咱还要点脸成吗?
正事办不办了?
好在白千璃终究记得这是燕王的儿子,捧太过了他心里不适,他适可而止,切入了正题:“你父王大概还不知道我的存在吧?我想过有一天自己的身份会暴露,但我没料到找上门的竟然是你。”
这话燕九朝就不耐烦听了,既不干真相鸟事,也不恭维他,对吧?
“别废话!”影十三瞥见了自家少主的不耐,冷冷地威胁道,“你与南宫雁的事,你最好从实招来!否则外头那群死士什么下场,你的下场只会更凄惨!”
白千璃幽幽地叹了口气:“我与她的事,你们不都猜到了吗?没错,我是白萼族的族长之子,我头上有三位兄长,我是家中幼子。”
白千璃说了不少自己的身世。
白萼族原是南疆的一个小族,多年前臣服南诏,成为了归属南诏管辖的疆土,白萼族拥有独立的自主权,除了每三年一次的朝贡外,与南诏几乎没有太多往来。
悲剧就生在那一年的朝贡上,白千璃随父亲来到皇宫,遇见了南诏的帝姬。
白千璃见南宫雁的第一眼便感觉十分惊艳,但他并未生出任何非分之想。
尤其南宫雁待他的态度堪称冷淡,他们这样的小族,在高高在上的南诏帝姬眼里根本连块富庶的封地都不如。
他从未奢望过二人会生点什么,不料数月过后,南诏使臣竟然造访白萼族了,南宫雁也在随行的行列。
白萼族每次朝贡后,南诏都会派使臣前往族里,一是表达国君的关心,二是慰问全族的百姓,但这种小事,轮不到堂堂帝姬屈尊降贵。
“那一次,她看我的眼神便不大一样了。”
明明二人只见了一面,还是没有任何火花的一面。
“她会时不时地找到我,与我说话,态度很友好,我受宠若惊,同时又觉得不可思议,我第一次没入她的眼,难不成过后这位帝姬忽然现了我的好,转过头来要追求我?”
白千璃言及此处,自嘲地笑了一声:“后来我才知道,那几个月里,她去了一趟中原,遇见了一个已有家室的男人,而我,不凑巧,长得有一两分像那个男人。”
如果不是知道了一部分真相,只怕所有人都会认为白千璃会成为燕王的替代品,事实也的确如此,但又不仅仅如此。
白千璃生平没有大志向,他是幼子,既不可能继承族长之位,也不至于活活饿死,他这辈子混吃等死就够了,却不料能得了南诏帝姬的欢心。
他是家中幼子,没有重担压在他的身上,自然没对他的出息做做大指望,听说他被尊贵的南诏帝姬看上了,他父亲很高兴,说这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他也一度这么认为。
只是等来了南诏,他才现自己不过是另外一个人的替代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