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令人震惊的是,在这惨烈的血色之中竟然生长着一丛丛纯白的鸢尾花和野草,就好像自逝去的生命中所萌出的奇迹一样,如此的美丽。
就好像闯进了恶鬼在山中的巢穴那样的。
原照被那种刺骨的寒意所震慑,僵硬在原地。
可紧接着,他看到那个肃杀的人影好像松了口气一样,忽然瘫在了椅子上。
“妈耶,吓死我了!”
槐诗庆幸地擦着擦着额头上的冷汗,“我还以为绿日又杀过来了呢……”
“我可想死你们了啊,同志们!”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槐诗就带着得救的神情扑了上来,好像终于盼到了救星那样的,和他们一个个热情地握手,几乎感动地热泪盈眶。
“你们是不知道哇,这鬼地方连个门都没有,出没办法出去,吃没吃的东西,别说厕所,想抽个烟都找不到打火机……感谢天文会,感谢社保局,同志们辛苦了!”
末三被他握着手,常年冷酷地面容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忽然感觉到一阵奇幻。
这是什么鬼!这是你被绑票了,还是你孤胆英雄一个人杀进绿日的老巢灭了他们满门啊!这还要救援队干嘛啊?
什么时候天文会的干员都这么能打了!
她第一时间的反应是,那个来求援的死胖子怕不是在耍我们!
“达瓦里希,请坐!”
“达瓦里希,抽烟!”
“来,达瓦里希,嚯阔落!”
等他们反应过来,手里已经人均被塞上了一瓶冰镇快乐水,然后就看到槐诗屁颠屁颠地跑到了角落里,拖着两个还在喘气儿地家伙跑过来,送到他们面前。
仿佛老农一般,憨厚又豪放地微笑。
——看啊,达瓦里希,这是送给你们的礼物!
俘虏,活的!
“……”
所以说,这里究竟有我们什么事儿吗?
绑匪都被你杀光了,我们来接受一下胜利成果吗?
末三的嘴角抽搐着,看着那一张充满沙雕力的笑容,忽然感觉到一阵茫然:这究竟是什么鬼啊?
一片其乐融融、社保天文一家亲、警民鱼水情的见鬼气氛里,末三察觉到了角落里呆的原照。
“原照?”她有些担心少年的状态,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原照如梦初醒地抬头,呆滞的表情上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我……出去冷静一下。”
说着,少年有气无力地拖着自己的长枪,转身离去了。
好像行尸走肉一样,穿过了一路上的残垣断壁,最后,呆滞地坐在了大楼外面的台阶上,苍白的表情吓坏了赶来的大表哥。
“这是怎么了?”大表哥错愕地看着他,“你没事儿吧,原照?”
“我、我没事……”
原照僵硬地笑了一下,表情却好像是已经忍不住快要哭出来了一样。
不能哭,原照,不能哭,一旦哭了,就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永远失去了。
可是……
屈辱的眼泪还是忍不住从脸上流下来。
不论如何,都难以驱散铭刻在脑中的那一幕场景。
在黑暗里,随着火柴的抬起,被点燃的烟卷。
那一双在明灭的火光中被照亮了的漆黑眼瞳,还有那一张哪怕染着血痕也依旧堪称惊艳的俊美面孔。
漆黑的长自他破碎的衬衫上垂下,落在血和白色的花丛之间,便仿佛消融在那一片在黑暗中渐渐模糊的色彩中去了,难以分辨。
那是纵然再如何惨烈的背景和再如何狰狞的血色都无法掩盖的庄重和肃冷。
就好像看到在天堂的光芒中回头向恶魔比出中指的驱魔人,为了一条狗杀光一整个黑帮然后又杀了一整个黑帮的杀手,头戴墨镜身穿黑色风衣行走在子弹时间里的神秘黑客……
此时此刻,年仅十四岁的原照忽然有了一种深刻的领悟——有些比赛可能还没有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而自己……已经败了。
输在了起跑线上。
毫无还手之力。
“为什么!”
原照悲愤地仰天长啸,终于哇得一声哭了出来:“明明都是升华者,为什么他会那么时髦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