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板苍白的面孔上,一双空白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突如其来的造访者。
刚刚令槐诗不寒而栗的气息正是从它们的身上散而出。
乍一看,他们看上去是如此的俊美,每一个人的面孔都毫无任何瑕疵,可紧接着就会从那种只有尸上才会浮现的惨白中察觉到难以言喻的异常。
就像用无数的碎片拼凑而成,每一副完美的五官都在不断地变化,到最后,用肉眼甚至难以分辨自己看到的究竟是幻觉还是什么其他。
只会被那种宛如坟墓一般的寒意吸引,不由自主地想要……投身其中。
“还……不够……汝等的供奉,还不够……”
自天穹上凄厉的惨叫里,主祭的神官张口,出呆板的声音,好像万分惊恐,可是却没有投入任何感情:
“——黄泉震怒!!!”
于是,助祭的神官和巫女们便出饥渴的尖叫。
“生贽!”
“生贽!!”
“生贽!!!”
“要升职请去找人事好么?”
藏身在好哥哥援军们身后的槐诗漠然摇头:“这和我们冷酷无情的法务部又有什么关系呢?”
轰!
那群好哥哥黑影们根本不想多说什么屁话,一副所有搞盗版的人都得死的样子,抡起公文包,一马当先地冲着面前的神官砸了下去。
瞬间,神官的袍服破裂,狰狞丑陋的巨大蜘蛛从里面破壳而出,狂乱地足肢胡乱地向着黑影们戳去。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的外壳破碎。
姣好的皮囊被撕裂了,酝酿在其中的化物破壳而出,沐浴着粘稠的血水,纵声嘶鸣……
这一副群魔开会的做派,看得槐诗目瞪口呆。
都变成这鬼样子了,还想要奋斗升职,贵司真是太特么狼性了,怕不是再努力一把就能评个地狱百大集团!
在最后面,槐诗只来得及吐槽了一句,紧接着,视线就被供奉在神位之上的东西所吸引……
似乎是什么古老器物的残骸。
不规则状的铜片只有巴掌大小,表面光滑而平整,好像是来自某张铜镜,边缘还带着褪色的花纹。
点缀在上面的黄金已经被青铜的锈迹所替代,饱经沧桑,但镜片却看上去空空荡荡,缥缈无踪,非但映照不出什么东西,反而好像是空间的缺口那样,通向某个不知名的地方。
无数虹光从其中闪过,泡影浮现又消散。
在它的映照之中,世界虚无。
如今,破碎的镜片被供奉在神位上,已经通过祭祀和整个皇宫连接在了一起。
正源源不断地吞吸着祭祀供奉上来的源质,焕出莫名的光芒,形成了笼罩了整个皇宫的胎膜。
边境遗物?还是贤者之石的碎片?
槐诗分辨不清。
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这玩意儿绝对是个好东西!
只是看着它,就有难以言喻的饥渴就从心中涌现而出!
想要得到,想要拥有,想要占据,想要吞吃……
——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
山鬼圣痕已经激动地快要疯了,那种同源的贪婪渴求将槐诗的眼珠子瞬间烧成了通红。
他的视线钉在了那一枚铜片,再移不开了。
不行,得想办法干他娘的一炮。
槐诗疯狂地搓着手,作奸犯科之心再次蠢蠢欲动:反正天国谱系在这里是自己人,自己人拿自己人的东西,简直天经地义。
他去小猫乐园下馆子都不要钱的!
拿你个破镜子怎么了!
这个逻辑通顺的简直要命,恩,稍微不注意就会要了自己的命。
所以得三思而后行。
趁着法务部和神官巫女们的混乱斗争,槐诗潜伏在阴影中,缓缓向前。
具体的方法是依靠着阴魂的天赋消弭了身形,然后将团扇撑在眼前,心里念叨着‘你们看不见我你们看不见我’。
不知是这种鸵鸟战略分外有效,还是友军的攻势太过给力,槐诗撑着越来越破的团扇缩在烛火照不到的影子里,上蹿下跳,迂回向前,数次擦着那些化物的边缘匍匐而过。
神位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铜镜动荡起来,好像在向他招手。
放出了一道光。
光芒照耀之下,槐诗不由自主地从阴影之中弹出。
在他手中,团扇一震,火焰凭空燃起,瞬间将残缺的扇面焚烧殆尽,只剩下一个握把留在槐诗的手里。
完犊子了……
整个破碎的正殿里迎来了窒息的一瞬。
妖魔鬼怪的混战之中,忽然跳出了一个手握秃扇、狗狗祟祟的少年,而且竟然已经摸到了神位的前面……
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震惊目光,槐诗僵硬地回头,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容。
下一瞬,少年就抡起斧头一个跳劈,把挡在面前的畸形的神官给开了瓢。
“看咩啊看!”
槐诗回头,恶狠狠地向着那帮神官咆哮:
“——还不讲声多谢槐诗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