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话,突然有雨点落在挡风玻璃上。
司机开了雨刮器,道:“怪了,不是说你们红石村秋冬两三个月不下雨吗?”
陈中贵:“我怎么知道,看这天气,最近一段时间都晴不了,冷死个人咧。”
从挡风玻璃看出去,天空一片灰色,云层很厚,好象正在积蓄力量。
好在雨不大,撒了几颗就停了。
温度低了好几度,冷得人把身体缩成一团。
等到了W市市区,却好了许多,大约十度。
陈中贵到了裴娜卖菜的门市。
裴娜还是那副视而不见的样子。
陈中贵在门口站了半天,便把刚割的韭菜倒在她门口,说,我走了,我真的走了啊!
裴娜还是不理。
陈中贵躲在远处偷看,就见着裴娜从里面出来,把韭菜从地上抱回门市,一一打整收拾。
他禁不住憨厚一笑,这才放心地去了裴娜家。
老太太早等在那里。
这一阵子陈中贵每天都会来这里一趟,帮着做饭,打扫卫生,给老太太翻身。
他这个不要钱的护工不用白不用,许爽索性把钥匙都扔给了陈中贵。反正家里穷得和大水冲过一样,也不怕这老实巴交的农民偷。
这事裴娜是不知道的,每天做完生意回来,见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还以为女儿懂事了。
她很欣慰。
陈中贵刚把三样电器拆了箱子,调试好,老太太就在屋里大声呻吟:“难受啊,我好难受。”
他急忙忙过去:“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一想,老太太全身不遂,就算不舒服也只能是头部,就伸手去按了。
许婆婆说:“我头不疼,就是心里难过。”
陈中贵:“许婆婆你不是脖子下都没感觉吗,还能心里难过?”
许婆婆:“想起一些事儿,很伤心。中贵,你说我这命真硬,怎么也死不了,活着真是麻烦啊!”
陈中贵:“许婆婆,活着总比死的好,看好多世相的。”
“世相?”许婆婆突然冷笑:“看什么世相,看人情冷暖吗?就拿裴娜那恶毒女人来说吧,以前刚嫁咱们家的时候妈长娘短的喊得亲热,自从我儿子死了,我又瘫痪没个用处,她就变了脸,整天对我吆五喝六的,还不是嫌我是个累赘,耽误了她。如果不是我,她早嫁有钱人过好日子了。我的儿呀,我想死呀!”
说着话,老太太又哭起来。
陈中贵忙安慰:“裴娜这人我是知道的,刀子嘴豆腐心,如果她真要嫁人,可以把你送去养老院啊,自己也算是解脱了。她长得好看,也不愁没人要。”
老太太抹着眼睛:“送我去养老院,她敢,她也得有钱。”
陈中贵摇头:“许婆婆,你的事情我问过我们村的第一书记宋轻云,你符合五保政策的。先,你是瘫痪病人,生活不能自理。你儿子又去世了,没有法定赡养人。”
许婆婆:“我不是还有孙女爽爽吗?”
陈中贵:“宋书记说了,在正常情况下,父母应当由子女来赡养,但是如果子女死亡或者不具备赡养能力,有负担能力的孙子女、外孙子女,对于子女已经死亡或者子女无力赡养的祖父母、外祖父母,有赡养的义务。可见,孙子女只有在特殊情况下对祖父母才有赡养义务。”
“许爽现在才二十岁,又没有工作,无力赡养你啊!而且,这是得自愿,许爽不愿意赡养老人,别人也不能强求。所以,如果裴娜要给你办五保送你去养老院,名正言顺。到时候,她没有你这个拖累,其实……要再找一个人很简单的,生活立即就会变得好起来。”
陈中贵这番话说得有理,老太太一想,如果真那样,孙女就是个不靠谱的,肯定不会管自己,那该怎么办呢?
老太太观念陈旧,觉得去养老院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立即嘶声大叫:“我不要去养老院,我不要去养老院。”说着就大声号哭起来。
陈中贵:“我不是还每天来照顾你的吗?如果裴娜要送你走,早送了,还能等到今天。所以我说裴娜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其实是个好人。许婆,你平时能不能对她好点。”
“我都要被她送养老院了,凭什么对她好?”
“我这不是说说吗?”陈中贵无奈:“许婆婆,我给你拧张热毛巾擦擦脸,我再忙你翻翻身。你背上要长被褥疮了,可大意不得。”
正忙着,许爽回家了,喊:“陈中贵,帮我把衣服洗一下,都没换洗的衣裳了。”
“好的。”
“咦,新电器,哪里来的,你买的?”许爽眼珠子不住地转。
陈中贵大惊:“不能拿,家里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