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会后,夕阳染红了天边,宋轻云顾不得吃饭,随意抓了个冷馒头,提着村部的电筒就出去寻人。
电筒是以前和老黄一家人出去照黄鳝时用的那种,有一块砖头大小的蓄电池,外带矿工用的头灯,能够照出去大约十来米,很亮。
因为是新电筒,电池足够用三四个小时。
宋轻云不想把事弄大,一个人出了门找人打听黄明去向。
“黄二娃啊,看到了,先前提着一把菜刀急冲冲朝这边跑了。宋书记,他怎么了?”
“没事,没事,我找他说点小事。”宋轻云支吾几句应付过去。
“黄明,你找他?他朝山上跑去了,问他干什么,又不说话,反狠狠瞪我一眼,要吃人似的。”
“哦,去山上了。”宋轻云朝山上看了看,天已经黑下去,周遭一片昏暗,只那座标志性的红石山上还残留着一丝夕阳的余辉。
我们的小宋同志有点犯愁,山这么大,要找一个人无疑是大海捞针。再说了,天一旦黑尽,山上路又险,无论是自己还是黄明摔着谁都是一件很糟糕的事。
“宋书记你好。”有人在招呼宋轻云。
小宋书记定睛看去,只见街拐角处老郭他们聚在那里。
三家人的四个孩子都支起了画架正在写生。
而大人们端了小板凳,就着炒花生和零食喝啤酒。
宋轻云去看了两眼,赞了一声:“孩子们画得不错啊!”
郭太太得意地说是娃们从小就经美院的名师指导,画了两年,总算入门了。这次三家人约到这里来,一是度假,二是带孩子来写生。
又道,宋书记你们这里真不错啊,今天在村里逛了一天,尽顾着拍照,朋友圈都被我们刷屏了。
宋轻云哈哈一笑:“好好玩,以后多宣传宣传咱们村,多带点人过来耍。你们能够来旅游,就是扶贫,就是做慈善。对了,今天陈中贵不是进城去了吗,晚饭是许爽做的吗,吃得如何?”
老郭等人说,也就那样,大家来这里玩看的是美景,又不是为吃。、
吃得实在不怎么样,早晨面条,中午腊肉,晚上还是腊肉,盐的摄影入量一高,大家都觉得口干舌燥。
实际上许爽除了会煮腊肉,别得菜却不会弄。
老郭他们的娃娃写生,早引来村民围观,都啧啧称赞,说现在的娃娃真厉害啊,这画儿画得跟照片似的。
几十个人挤在这里,把一条小街堵得水泄不通。
红石村不大,今日傍晚黄二娃提着菜刀悍然行凶之事早已经传遍了。大家既然看到宋轻云,自然会问。
就有村民担心地说宋书记你就这么一个人去寻,也不找两个保镖。就算不带人,棍子好歹也带一根吧。不然等下狭路相逢,你手无寸铁,那不是只能束手就擒闭目等死吗?
宋轻云好笑,道,带什么人和棍子,又等什么死?黄二娃是一时想不开,现在想来已经后悔了,躲没人地地方反省去了。我和他无怨无仇,不至于,不至于。
确实,黄明毕竟受党和部队教训多年,不是那种蛮不讲理和做事不考虑后果的人。今天之所以如此冲动,还不是因为听到了大姑打给他的电话。
黄二娃感觉头上有生长着一片草原的嫌疑,急火攻心,这才行冲动之举。事情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应该已经冷静下来了。
村民却不以为然,黄明桀骜不驯,出了事总是觉得天下人都对不起他,而他却没有对不起别人,躲没人的地方反省,可能吗?
又有一个老头提醒宋轻云说,宋书记啊,一方风水养一方人,咱们这里的人啊,性子里都有一股蛮劲。不动手也就罢了,真跟你搞起来,那就是要见血的。如果斗到一半就停手,会很没面子的。一旦涉及到脸面,沾上恩怨,那就是不死不休。
宋轻云说没这么严重吧?
那老头说,当年支书的情况和你如今一样,就被那陈三麻子给砍了。
“陈三麻子是谁?”宋轻云好奇地问。
“死了,坟头的草就有三尺高了,上前年病死的。”
老头说起了一桩旧事,那是三十多年前,龚珍信是生产队队长。当时是集体生产,土地都没有分下去。龚珍信每天敲钟让大家下地干活,然后根据出工多少计算工分。
陈三麻子小时候得过天花,治好后满脸都是麻子,故而得了这个外号。他好吃懒做,每次干活都磨洋工。
龚珍信那年二十岁出头,为人却沉稳和气,见人就带三分笑,说话细声细气,和如今根本就是两个人。
他刚开始的时候好好言好语劝说,无奈陈三麻子就是不听。
话说得多了就不值钱,还会说出火气来。
陈三麻子就怒了,跟龚珍信生了冲突,一镰刀下去,就把龚珍信开了瓢,血流得浑身都是,跟血葫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