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一片哗然。
那年秋A回来之后,有一段时间,宫中隐隐确有消息流传出来,说太子当日堕马伤身,恐有子嗣之忧,这种说法,一度流传甚广。但后来,随着李承煜的登基,说法又变了,变成是留王一党当日为了攻讦太子,别有用心地捏造流言而已。
这个说法也有道理。且皇帝虽还没有子嗣,但他年轻,来日方长,加上朝廷外忧内患,这事慢慢便就被忘记,再没有谁有心思去盯着皇帝后宫里的那点子事了。
众人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孙嫔竟突然现身,旧事重提。
今日她是被郭朗带来的。也就是说,关于皇帝后宫里的这事,郭朗应早就知晓。
果然,郭朗望向遽然变色的姚侯,道:“姚相,孙嫔到底有无污蔑皇后,等等便就知道了。端王妃方才已入宫,探视皇后。”
姚侯盯着座上神色平静如水的郭朗,心知,自己被这个共事了多年本以为是一条船上的老东西给出卖了!
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何从李承煜执意御驾亲征之后,他便托病不出。
恐怕从那时候开始,这个老奸巨猾的“天子师”,立场便就变了,暗暗做好了摒弃他的皇帝学生、再与自己分割的准备。
豆大的汗,不住地从他的额头沿着眼皮子往下流淌,他几乎不能睁眼。
完了,一切都完了。
坤宁宫中,端王妃带着羽林卫闯入内殿,将闻讯正要逃走的姚含贞拦在了后殿。
姚含贞手里拿着一把剑,冲着端王妃胡乱地刺,双目圆睁,高声威胁。
两个宫人悄悄绕到她的身后,冷不防从后扑了上来,一下将她压扑在了地上。
姚含贞手里的剑被夺了,却还在拼命挣扎,又狠狠地咬在了一个宫人的手上,被甩开后,口里还是赫赫作声,状若疯狂:“我是皇后!放开我!你们这些贱人――”
端王妃大怒,厉声喝道:“压住她,堵上她嘴,休要让她再撒疯!”
立刻又有几个宫人蜂拥而上,七手八脚,很快将人死死地压在了地上,又拿东西塞住了她的嘴。
一个老傅姆上前,伸手探了探姚含贞隆起的小腹,立刻便知有异,撩开她衣摆,掀开两层中衣,见她小腹之上,赫然绑着一只圆枕。
很快,服侍她的宫中老姆便战战兢兢地认了罪,说她一开始便是假孕,只是按照月数,渐渐增大绑着的枕头,掩人耳目,同时暗中养了十几名和她月份差不多的民间孕妇,打算到了分娩之时,抱一男婴冒充龙子。
端王妃望着那还在地上奋力扭动的姚含贞,心中不禁暗叹,皇权诱惑之大,竟叫人盲目疯狂至此地步,摇了摇头,叱了声白日做梦,便命人带着这老姆去往长庆宫偏殿作证。
老姆到了地方,见里头乌鸦鸦全是人,头也不敢抬,趴在地上,战战兢兢将方才说的话又重复一遍。
群臣激怒,将身边那些平日和姚侯往来亲近的人全都推了出去,总共数十人。那些人面如土色,有为自己辩解说毫不知情的,也有朝着端王下跪求饶的。正乱纷纷你一言我一句之时,一名军官疾奔入殿,向端王禀告,说方才已抓获了一支为姚侯所用的禁军,计三千余人,连同军械甲衣,皆一并缴获。据招供,原本拟定今夜三更突袭端王府,继而控制京都。
殿中这下更是群情激愤了。众人围着姚侯,纷纷唾骂。
姚侯本已软坐在地,面无人色,任凭众人切齿唾骂,一语不,待听到端王命人上来,摘去他的官帽和腰带,打了个哆嗦,慢慢抬头,用充满恨意的目光盯着对面,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冲着郭朗咬牙切齿地骂:“郭老贼,我栽你手里,事败,无话可说!但你,枉先帝与大行皇帝对你敬重有加,你背叛二主,投向秦王,你不死也就罢了,还有何颜面,坐于上之位?”
郭朗为古齐地之人,年轻起,便慕春秋晏子,认同其所言,“识时务者为俊杰,通机变者为英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