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其余人也走上来,一人脸色白皙,袖镶墨棉,长得还算周正,但眼珠滴溜溜转看得人眼花,他自我介绍是汴州人,名金万两,家中世代经商。
对着铁慈介绍,眼睛却瞟着两个美婢。看得丹霜面似寒霜,被赤雪拉住才没作。
汴州富庶,汴州人经商之能甲天下,偏汴州地域偏南,与中南一地向来是大乾文华风流之地,中南更偏文一些,汴州的经济更强,大抵也是受了书香之气浸淫的缘故,汴州商人喜好往儒商方向靠拢,找门路送子弟来跃鲤书院读书,大抵也是镀金的意思。
另一个同学则和这位水蛇腰的汴州商人子弟不同,五大三粗,面生重髯,插上双板斧便可上台演李逵的那种,大步上前,虎虎生风,伸出蒲扇般的巴掌,铁慈警惕地瞧着他,那双大巴掌已经越过铁慈,一把夺走了赤雪手中铁慈的包裹,扛在肩上,然后铜铃大眼盯着铁慈,铁慈懵逼地盯着他,他盯着铁慈,深情对视半刻钟后,大汉细声细气地开口:“包裹放哪?”
铁慈:“……”
槽点太多,一时不能尽吐。
她随意指了指东边靠墙。三面都是墙,安全。
也就两步就到了,大汉砰地放下包裹,包裹震散,连带里头装钱的钱包都散开了,各式金银馃子细巧玩意和银票散了一床。
铁慈:“……”
睡在她对面床榻上的男子,一直没有抬头也没说话,此刻放下手中的书,悄悄看了那满床的黄白之物一眼。
金万两已经快步赶了过来,一边将莽汉一推,嗔道:“胖虎,瞧你这手重的,别瞎殷勤了!来来,我帮你收拾。”一边快速地收拾,一边将一颗明珠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丹霜:“你——”
铁慈目光转过去,丹霜住口。
此时那靠床坐着的书生也起身,这人一张脸气色不佳,垂眉垂眼角,生就一副愁苦阴郁相,他踱过来,不见外地往铁慈榻上一坐,随手捡起一个小瓷瓶,那是盛都最流行的护肤圣品明珠月华膏。先不说那膏子以十色鲜花配珍珠粉及各种高级香料制成,一瓶千金,单那瓶子便是打磨精美的琉璃,每个角度都有不同图案,是盛都万宝斋一年只卖一百瓶的限量供应品,铁慈手中的这个,尤其是精品中的精品,专供皇室那种。
大乾子弟爱风流,男子也用护肤品。以前还用脂粉,一开始就是那些反对铁慈为皇储的家族,故意抹粉暗讽皇储,后来倒成了风气,人人以抹粉为美,攀比着把一张张脸涂成白墙,晚上出门自带恐怖片效果。
后来铁慈长到十岁,一次宫廷夜宴,邀请各贵族官宦子弟同乐,铁慈到场后,被一殿的脂粉味熏得打喷嚏,那群涂脂抹粉的男儿还笑她娇弱,女孩子就是这样,只会梳妆打扮,风吹就倒。
铁慈一怒之下,当庭唤水,大殿洗脸,洗完一盆水干干净净。时年十岁的皇太女命人将那盆水端下,轮次端到那些王侯子弟面前,请他们照照镜子,看看到底谁粉多,谁特么更女人,谁更会梳妆打扮!
如果还看不清,皇太女不介意亲自让你们感受一下到底谁更容易倒!
当日大殿之上,脂粉纷落,满堂仓皇。
自此以后,盛都男儿不敢再擦粉。
但是护肤品还是要用的,尤其脂粉用多了伤了皮肤,对护肤品反而更追捧了。
这人上下看着那瓶子,打开盖子闻闻,露出爱不释手的喜色,又看铁慈。
铁慈笑吟吟看着他,当看不懂他的眼色。
这人便道:“兄台这膏子瞧着真是好,一看便是京城上好的货色,怕不得一瓶十两银。难怪兄台用着,肌肤光滑细致,真是让人羡慕。可惜我近日皮肤总生疙瘩,又没钱买些好的膏子……”说着摸脸,叹气。
赤雪上前,温婉地笑着,一边温柔地道,“婢子略懂一些皮肤养护之术,瞧公子这皮肤,大抵是抹了劣质膏油所致,停了也便好了……”一边顺手从他手中拿走琉璃瓶,“公子小心,这瓶子金贵,一瓶一千两黄金,砸碎了怕大家都不好说话。”
那人吓了一跳,倒松了手,脸上不禁有些难堪,却又盯着赤雪,道:“你懂皮肤养护?那你就每日来,替我养护养护罢。”
他便如吩咐自家婢仆一般,抖抖镶了靛布的衣袖,又道:“我是陇西崔轼,乙等生,在这舍间自然是舍长,你伺候我,也不算辱没你。”
赤雪笑而不语,转身去整理铁慈行李,那人见她不答,眉毛一挑便要怒,赤雪却将铁慈刚下来的青衫举起,在他面前哗地抖开。
青衫上洁白的雪缎亮到刺眼。
满室无声。
铁慈带笑的声音适时响起,“来,叫舍长。”
崔轼默然半晌,冷哼一声道:“什么吝啬人物,也配当舍长!”将手中刚拿起的一只药瓶一扔,转身回到自己床上。
药瓶上的塞子被摔开,里头却是补元气的药粉,洒了铁慈一床,李植一直目瞪口呆看着,此刻慌忙奔来,道:“哎呀这个不好收拾,莫生气莫生气,我来帮你掸干净……”
铁慈一手推开他,轻飘飘地道:“在下最讨厌和稀泥的老好人。”另一只手一把勾住了崔轼的后衣领,五指张开,一压,压得他脑袋砰地一声埋在了床上,吸了满鼻子的粉末。
“舔干净。”铁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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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飞羽就要出来啦,猜猜他这回是什么身份,男还是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