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这句话,很有味道,但也很颠覆,因为每个神教的宣传中,都将各自的神和信徒进行了一种亲密关系的绑定。
我记得原理神教的人曾研究出过一个理论,把神性当作一个点和一个面。
你这个论述,比原理神教那帮人的理论,层次更高了一级。
很好,我觉得很舒服,因为我居然也能和我的本体一样,都被称呼为草扎的狗。
唉,我已经感觉到,我的信仰正在剥离,一同剥离的,还有我的自我定位认知。”
“是少爷让你诞生了新鲜的你,让你拥有了自我。”
老者看着阿尔弗雷德,有些诧异,然后,他本能地察觉到了一种危机感;
因为他有一种预感,自己未来,很可能有向眼前这位穿着红色西服男子转变的趋势。
所以,老者马上选择了话题转移,指着仪式中间的凯文道:
“这条狗,体内封印着什么东西么?”
“嗯。”
“封印的是什么?”
“一尊邪神。”
“啊?”
“邪神——拉涅达尔。”
“额……”
老者的表情变得有些夸张,他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第一次出现时,到底是如何的沉稳。
“所以,现在在做的事?”
“少爷正亲自为邪神解开封印。”
“我没有听错?”
“没有。”
“没有疯?”老者再次询问,他的表情,已经从夸张,转变为凝固,“还是我这道思想烙印,已经扭曲出现幻觉了?”
阿尔弗雷德微笑道:“你和这尊邪神,在少爷眼里,都是草扎的狗。”
“哦。”
老者麻木地应了一声,他的身影出现了大片的扭曲,他的声音也出现了紊乱:
“我依旧……坚信……伟大的光明……光明之神。”
阿尔弗雷德回应道:
“但光明之神距离你太远,可少爷,却一直在你面前。”
“你说得……很对……”
老者身影开始消散,他现在每次出现的时间正变得越来越短,但每次受到的冲击却越来越大。
这时,
卡伦对凯文的封印解除步骤,已经进入了关键阶段。
凯文以及凯文体内的那位,也在此时向卡伦完全打开了心防。
在这种情况下,两道灵魂气息因为距离很近,强势的一方往往可以看见一些属于对方灵魂深处的记忆,出于一种职业习惯,卡伦没有拒绝这个机会。
……
“哗啦啦……”
“哗啦啦……”
浪涛的声音不断传来。
卡伦现自己正站在沙滩上,在他前方的一块礁石上,坐着一个男人的身影,卡伦走了过来,爬上了礁石,站在了男人身边。
然后,卡伦看见在礁石阻隔的另一侧海边,有一个巨大的港口,港口里停着很多艘海盗船。
港口上,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
紧接着,卡伦看见一名身穿着白色长裙的女人,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到了港口边,她独自一人登上了一艘小船。
岸上,女人们全部向着她跪伏下来,口中开始吟唱与称颂。
四周,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海盗们在此时难得地变得安静。
女人所在的那艘小船,开始向大海深处漂去,女人的身上也逐渐散出柔和的白光,像是一轮柔和的月,降落在了大海。
大海深处,忽然升腾起一面海壁,海壁开始越来越高,几乎遮住了其身后的太阳,让这片港口陷入了黑暗。
但女人所代表的那一轮月亮,却在此时完成了光芒的代替。
海壁之中,一张巨大的口出现,仿佛可以吞并这世上的一切。
女人的船,漂入这张大口之中。
刹那间,
大口闭合,光芒消散,仿佛先前的一切情景都是幻觉,但天上,却开始下起了雨。
港口上,女人们的哭声传来。
卡伦身边的男子在此时面向大海,
开口道:
“我誓,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会让海神教消亡,我要让海神……陨落!”
…
记忆画面到这里就结束了,卡伦视线之中出现了一片光圈,总共有十二个光圈,象征着十二层封印。
卡伦将手放在第一道光圈上,没多久,第一道光圈消散。
随即,
卡伦主动结束了仪式,意识回归自己的身体,睁开眼,他没看见一条因为解除了一部分封印而兴奋异常的金毛,而是看见了匍匐在原地,眼里噙着泪水的凯文。
它将自己的脑袋,隐藏在双爪之下,尽可能地埋着自己的头。
卡伦没有说什么,而是示意阿尔弗雷德可以撤开这些布置了。
随即,卡伦走出书房,来到了盥洗室,开始洗澡。
温水冲刷着自己的身体,让卡伦不知不觉又想起了先前从凯文那里所看到的画面。
那个坐在小船上漂入大海之口的女人,是米尔斯女神么?
拉涅达尔的恋人,是米尔斯女神?
根据卡伦查来的资料:
米尔斯女神为了海岛上妓女们的生存,为了保护她们,主动前往了大海深处,被大海吞噬,成为海神的情人,自此之后,海盗群体中开始出现一个规矩:
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拖欠妓女们的钱!
否则,在你出海时,月亮会告诉大海你出航的消息,海浪会掀翻你的船,吞没你的一切。
这是米尔斯女神,与海神达成的协议,毕竟,能让那群无法无天的海盗们感到畏惧的,只有大海。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米尔斯女神并不是主神,甚至,正统教会里都不承认她是一名真神,她更像是一个依托在海神身边的分支神。
但后来,伴随着原教旨主义的海神教分崩,正统海神的信仰开始分裂,原本只是作为分支神的米尔斯女神逐渐走向前台;
她的信徒也不再仅仅局限于海岛上为海盗们服务的妓女,而是遍布了大陆。
海神教的分崩,是自家的狗做的么?
可是,他又是因为什么,被秩序神教打成邪神从而封印的呢?
洗完了澡,卡伦走出盥洗室,躺上了床,在帮普洱掖了掖被角后,他关了灯,闭上了眼。
夜幕下,
丧仪社的屋顶上坐着一条狗,它正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它扬起脖子,
它张开嘴,
没有长嚎,也没有乱吠,
而是伸出爪子,向着天上试探性地抓了抓,却什么都没能抓到。
它有些无奈地匍匐了下来,侧着身子,躺在屋顶上的它,像是此时和月亮并排躺在了一起。
它的眼里出现了浓郁的恨意和不甘,随即又变成了长久的落寞和疲惫;
最后,
它再次探出狗爪,学着家里某人晚上经常对家里猫咪的动作;
给这天上的月亮,掖了掖被角;
温柔地唤了声:
“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