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民众修的砖土护墙,高一丈二,厚六尺,长达二十多里,为了就是挡住鬼子从黄河北岸打过来的炮弹。”刚才的那个列车员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进来了,他接口答道。
“嗯鬼子大炮的射程也就十几公里,这种砖土护墙对付一般的炮弹倒是很有用,但是对付鬼子的重炮炮弹差了点。”李青林心里估计了一下鬼子重炮炮弹的威力,道。
列车员答道:“谁说不是呢,所以这段路还是经常被炸断,幸亏地方民众及时抢修,咱们前方后方的物资和人员运输才没有中断呢。”
火车在急速飞驰,很快就冲出了鬼子炮弹的射程。安全过了危险地带,火车又慢慢停了下来。原来火车闯关的时候为了提高速度,列车前边有一个火车头在拉,后边加了一个火车头在顶推,现在顶推的火车头需要留下来给再给东去的火车顶推,因此现在停下来是为了将后边的火车头摘下来。
这里是事先就预备好的临时停靠点,纵横交错的铁道满地都是。因为已经处在鬼子大炮的射程之外,临时停车场灯光大亮,在灯光的照耀之下,李青林现四周到处都是被鬼子炸坏的破烂车皮。
火车短暂停靠的时间里,车厢内的灯被打开了,在昏黄的灯光之下,李青林等人倒是很平静,只有蒋忠彬脸色苍白,看来他被那些炮火吓得不轻。
潘可为似乎对蒋忠彬很不满,他鼻子里哼了一声,道:“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狗蛋兄弟的年龄和你差不多大,你看他有多镇静?你今后要好好学学人间处变不惊的本事。”
李青林看着蒋忠彬,道:“潘大哥,他可能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像这样的表现已经非常难得了。想当初我们在髽鬏山打仗的时候,第一次上战场被吓尿了裤子、吓破了胆的不知有多少呢。”
潘可为微笑道:“你说的不就是你们那个吴司令的光荣历史么,你还当我不知道啊?”
这个潘可为对自己和自己的部队还是真的下了一番苦心,连这么久远的小事他都弄清楚了,李青林不得不对潘可为愈加小心起来。
李青林笑道:“潘大哥果然是法眼如炬,连这点小事都了解得清清楚楚。”
李青林拍着蒋忠彬的肩膀道:“没关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不怕死的人,你多经历几次以后就好了。以前我的长官就说过,上了战场先把自己当成死人,这样你就不会再怕死了。你看我们的吴司令,他现在不是成了英雄么?”
蒋忠彬很感激李青林给他解了围,道:“多谢李长官,您的教诲我会谨记一辈子的。”
闯过潼关的列车继续西行,因为没有了日军的轰炸,火车又恢复了那种慢腾腾的样子。火车越往西走,空气就越觉得干燥,沿途的景色也逐渐在变化。
慢慢的,铁路沿线出现了沟壑纵横的黄土,满眼的绿色在一点点减少,铁路沿线的广袤土地上房屋也渐渐减少,西北大底线的一片荒凉景象。但是这并不代表没有人在此地居住劳作,田地里依然有衣衫褴褛的农民在耕种,那纵横的沟壑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冒出一群人来。
前世的李青林到过西北地区,也下过农村,他知道在这一时期西北的农民极度贫瘠,很多人是住在沿黄土坡挖出的窑洞里,地面上能见到砖瓦房的那都是富裕人家,或者干脆就是城镇居民的房子。
蒸汽火车头拉着一长列车皮轰轰隆隆往西驶去,多日之后,一路风尘的四人终于到达了长安车站,这就是西安的火车站现在的站名。
李青林他们下了火车随着人流出了火车站,在站门口,出站的、接站的、招揽住宿的、叫卖各种物品的人群混杂在一起,人来人往吵吵嚷嚷极为混乱。
就在这时,蒋忠彬背着行李身影一闪混进了朱纪章那群人当中,在其他几个人的掩护之下很快就消失了身影。
直到这时潘可为似乎才现蒋忠彬消失了,他装着很着急的样子到处乱找,并且大声呼喊着蒋忠彬的名字。
找来找去并没有找到蒋忠彬的影子,潘可为这时似乎突然醒悟了过来,他一把揪住朱纪章的胸口,佯装大怒道:“臭小子,你把我侄儿拐到哪里去了?你们老老实实快点放人,不然我要到警察局去告你们拐卖人口”
朱纪章倒也很光棍,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道:“这位先生,你硬说我们拐带了你的侄子,那请你拿出证据出来。”
说着他一招手将自己的人召唤了过来,道:“我们的人都在这里,你看看你侄子在不在里边,你要是拿不出证据,我们可是要告你诬告好人的。”
二人的纠纷很快引起了闲人们的围观,这时一个身穿黑色制服的警察及时出现了,他挥舞着警棍将闲人们赶走,然后就在现场办起公来。
“你说你侄子被他们拐走了?有证据吗?”警察问潘可为。
潘可为怒气冲冲道:“我侄子一上火车就和他们混在一起,也不知道他们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这刚出站的时候还和我在一起,出了站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不是他们拐带了还有谁能将半大的小伙子骗走?”
朱纪章道:“警察先生,您听听他所说的,这都算是什么证据。他侄儿和他一起走路最后不见了人影,他就赖上我们,这叫什么话啊?一路上同我们说话的人多了去了,他们要是丢了东西,或者同行的人也不见了影子,是不是都要怀疑是我们干的?”
警察想了想,对潘可为道:“这位先生,你亲眼看到他们的人带你侄子走了吗?”
潘可为摇头道:“这倒没有。出站的时候人那么多,我侄子又是跟在我身后,我怎么看得到呢?”
朱纪章马上接口道:“警察先生,他自己都说没看到,再说了,我们的人都在这里,他侄儿到哪里去了我们那里能知道?”
警察对潘可为道:“这位先生,既然你都没看到,那你也仅仅只是怀疑而已,我们也不好确定你侄儿是不是真的给他们拐走了啊。”
见潘可为的戏已经演得差不多了,李青林拉了拉潘可为的袖子,道:“大哥,你侄子都那么大了,而且还是一个读书识字的学生,我想他是不是被人流冲散了。要么你在广场上等一等,说不定他一会儿就能找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