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运脸上闪过一抹讥讽的笑容,道:“你们把不能御寒的棉花卖给府军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他们也是别人的儿孙,怎么不想想他们将来也有儿孙!哦,或许冻坏了,绝后了,也就没有儿孙了!你怎么不想想,你们一年所得,是多少工人多少农民用血汗换来的,他们不是儿孙?他们没有儿孙?”
在场的人全都愣住了。
敖煌惊讶地看着方运,总觉得方运似乎点破了什么东西,许多人总是觉得罪犯可怜,甚至会因为罪犯的身世而产生同情,却没人去在乎受害者及其家人的情况。
敖煌突然意识到,那些想让罪犯看上去可怜的人,是扭曲的,那种行径也是扭曲的,而方运的看法才是正确的!
方运身为一方知县,在公堂上的话蕴含别样的力量,其中就有民心。
赵庸不过是区区童生,被方运的力量影响,意志越来越薄弱。
“怎么,你还不如实招来?”方运低喝一声,官威大盛。
赵庸身体一颤,急忙望向赵管事,哀求道:“赵管事,求求您帮帮我,毕竟我也姓赵,咱们是本家啊!”
赵管事却如同被火烧到的野猫一样,大声道:“你哪里配姓赵?我们赵家是景国皇族,你一个削尖了脑袋的奴才,哪里配姓赵!”
赵庸愣在原地,脸上写满了屈辱。
赵管事向方运一抱拳,道:“启禀大人,此人信口雌黄,胡言乱语,怕是患了失心疯。我们清阳王府出了这种人,难辞其咎,愿意赔偿一部分银钱,作为我们王府管事识人不明的歉意。”
“你们……”赵庸听到最后恍然大悟,小郡王这是怕惹火烧身,果断撇清跟赵庸的一切关系。
“赵童生,你可不要乱说话,以免自误!”赵管事看着赵庸冷冷地说道。
赵庸瞬间红了眼,他以获得赵姓赐姓为荣,为小郡王做牛做马,平日里用尽手段维护清阳王府,自己承担所有罪责,只希望小郡王这时候站出来,帮自己拖延几日,可是,却被小郡王当成弃子,随手抛掉。
赵管事平静地与赵庸四目相视,毫不掩饰目光中的威胁。
若赵庸现在认罪,三代之内最多是无法当官,依旧可以参与科举,但若得罪清阳王府,后果严重百倍。
赵庸突然凄凉一笑,道:“您说的是,我不过是赵家的狗,怎么会姓赵?哪里配姓赵?这个罪名,我一人承担,但从此以后,我们一家不再姓赵,重新姓木!罪民木庸,认罪伏法!”
说完,木庸跪向方运,低头不语。
方运道:“木庸,你可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求大人开恩!”
方运没有立即说话,这次“开恩”,可不是希望延后审判,而是希望方运马上做出审判,让他承担罪责,避免拖累家人被清阳王府报复。
“那你招供吧!”方运道。
之后,木庸招供,把这些年如何利用坊主的身份损公肥私的事情一一说出,种种方式不胜枚举,令人触目惊心,连敖煌听着都无比恼。木庸所在的大型工坊每年本来能赚六七千两白银,但木庸接手后,年年亏两三千两,实际等于工坊失去上万两白银,可木庸与小郡王一年到手也就两三千两白银。
木庸与小郡王每得一两白银,景国便损失四两白银,为祸之大,难以估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