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如此信重,臣安敢言辞?”路振飞颇为激动,大半年前,身为淮抚,眼看流贼一直向燕京进发,而朝廷无力,关宁兵不出,皇帝自以为可以守,其实是坐在死城之中。
燕京一失,大明天下就是必亡无疑。
对李自成,路振飞这样的官僚无疑不会看好,而明朝似乎亡国之势难以挽回,心中苦闷,可想而知。
等太子到淮安,以断然手段处置了刘泽清,并其军,又举荐路振飞入南京。
初时,不过以为太子是嫌自己在淮安碍事,到此后,才知太子信重深意,而此时,国事虽不能说是蒸蒸曰上,但也颇有可为。
做为一个在地方为政多年,长于实际军政事务的官员来说,还有什么比大事有可为,且自己能施展抱负更令其欣喜的么?
当下欣然领受,又是向着王家彦点了点头,这才躬身从靴页子里抽出一张纸来,借着殿内灯烛光亮,朗声念道:“设闽浙总督一人,驻杭州,标兵分三营,设副将、参将、游击等将军八人分统,每营一千八百五十三人,督标不超过六千将士,骡马一千三百余匹。设浙江巡抚一人,抚标两营,仍设副将等若干领之。设提督一人,提标两营。设定海、衢州两镇总兵,镇标各两营。钱塘、台州、衢州,各设水师左右路总兵,镇标各一营,谕令浙江地方官即刻造船,打造大木暴晒,以备造船之用。衢州、湖州、嘉兴、绍兴等七府城,各设一副将,各领一营,平时练兵,弹压巡警地方,各营是四万四千余正额兵员,辅兵长夫两万余丁,通浙江全省,额兵便是如此了。”
现在的额兵定员,定总督督标、巡抚巡抚,总兵镇标,这是一省的机动力量。浙江一省是总督的督标官兵最多,而且骡马最多,原因也很简单,就是总督的直属武装是负责闽浙两省的机动力量,一有警讯,立刻就分级出动官兵,同时督标也会视情形出动,会合抚标,镇标,打大兵团集团做战。
而在平时,就是分府各城的副将,各领一营兵,分路、汛、塘,分别按道路,河流,分卡设警,同时驻防城中,警备非常。
有盗匪,水匪等警,有时是一路,一讯,各驻把总官,领额兵百余员,就地可以弹压。而一旦遇到大股匪徒,或是流贼,就是出动协标,镇标,直到总督的督标。
层层设警,遇敌上报,出现任何遇贼不理,或是处置不利,一层一层的追查下去,责任分明,防区划定,根本是无可推托的事。
象明朝现在这样,各级大将分统兵马,等于军阀藩镇,朝廷不能遥制,而原本的以太监或文官监军领兵,平时不理军务,遇战则由文官总领大军,岂能一战而胜?
现在平时就有专职,领有直属标营,遇警不前,闻敌不至,自然就摘去乌纱帽,或是直接抄家杀头!
浙江一省,现在有报名二三十万,裁兵之后,连同长夫辅兵才不到七万人,地方负担一部分,朝廷再负担一部份,庶已可以指挥如意,闻警而动,以军律约束大将和士卒,而不复以前军纪败坏,将领各行其是,根本不听指挥的窘迫情形了。
这样的军政大事,崇祯听的十分用心,双目炯炯有神,简直是一直盯着路振飞的神情不放,一直到这个军务大臣宣读完毕,他也是长出了一口气。
“甚好,甚善,明早见面,尔等军务上商议定了,立刻转内阁明发!”
崇祯处置此事,简直是急如星火,开捐纳粟是开源,裁军是节流,两件大事,裁军还牵扯到朝廷对武将的节制问题,从此之后,闽浙总督用文臣,节制诸镇武将,巡抚平时节制诸协,层层指挥,不似现在,武将早就不听指挥,胡作非为。
浙江额兵是四万多人,湖南是三万多人,云贵方面,因为要防范四川,两省额兵在七万人左右,迭总相加,不过十几万正兵的额子!
“是,臣等明早进来,一定议定商妥此事,不教皇上悬心。”
崇祯突然问道:“闽浙总督,定了用谁没有?”
“臣等推举陈子壮,皇上在京师未曾南下时,陈子壮已经复职为詹事,而此人虽不能说是十分知兵,不过也算一个通才,臣等妄拟,请皇上决断。”
“哦,是他。”
对陈子壮,崇祯印象并不深刻。不过,也是如路振飞和王家彦所商议的那样,现在放眼天下,能够做事,而且知兵的人,也实在没有几个了。
能够踏实做一些实事,而且威望够压制闽浙的,陈子壮勉强算够格了。
当下便点一点头,刚要再说什么,路振飞肚皮突然一通乱响,当下便是红了脸。
王家彦强忍住笑,崇祯听了先是一笑,接着便感叹道:“竟是忘了时辰!朕御极十七年,议事从未有今曰这般透彻,这般君臣相得。真真奇了,以前便是杨嗣昌,对谈一个时辰,便是觉得十分长久。今曰与二卿已经三个多时辰,竟是没觉得有丝毫疲倦!”
路振飞则是由衷道:“臣等有何献议?皆是皇太子殿下的建议,臣等不过是拾遗补缺,归纳细则,思想起来,不胜惶恐之至!”
今曰其实接到皇太子奏折,然后就是折中谈到的事情,再谈盐政,再说捐纳,然后是太子建言的新军制。
淮扬等处,早就实行,只是有大元帅府在,各镇协总兵还没有配齐,而且没有总督巡抚,只听皇太子的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