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嬷嬷看她这样有些想笑,又觉得怜爱,拿了厚褥子将她严严实实裹好了,才与碧青一块儿侍弄着将她一头浓密的秀绞干。
“这江洲的天气向来如此,娘子可是觉得冷了?”
她服侍着傅明华躺下,又将帘子放了下来,又披了衣裳起身拿了剪子将桌上燃着的油灯芯剪了一截,屋里顿时便暗了不少。
“嗯。”傅明华翻了个身,出‘西索’的轻响。
今夜是回江洲第一夜,江嬷嬷怕她睡不着,明日恐怕还得去详细拜见谢府上下的长辈们,又得与表姐妹等相互熟识,若是今晚没睡好,明日怕是没有精神。
她向来养得娇气,有些认床。
虽说回江洲的一路上嘴里没说,但江嬷嬷好几回却听到她翻身的声音。
“这府中如今是大太太掌府里中馈,太夫人早就不管小事。”江嬷嬷一一将谢家府中一些她自个儿知道的事情缓缓说来,傅明华牢记在心中。
谢家人丁并不算稀少,且十分团结。
在江洲扎根多年,谢家在这一带声名鼎盛,从早前谢老族长在生时,长袖善舞,与世族名流交好。
当年入仕的江陵才子中,起码有大半曾是谢家的座上宾。
就连如今朝中不少大臣,都曾得谢家恩惠。
傅明华将江嬷嬷说的话一一记在心头。
说完了正事儿,江嬷嬷透过天青色的纱幔,撑起了身来,看到傅明华背对着床沿,将蚕丝被夹在腋下,露出只着了单薄寝衣的圆润肩头。
青幽的丝铺了一床都是,那杏色的衣裳隔着帐子,背影显得有些朦胧。
江嬷嬷伸手将丝幔撩开,拉了傅明华的手起来,直到提了被子将她捂得严实了,才轻声道:“娘子可别贪凉,仔细冻了肩膀。”
傅明华翻了个身,江嬷嬷看她眼睛半眯,伸手便轻轻在她背上温柔的轻打起了拍子。
“娘子可是睡不着?因为今晚……”
她放软了音调,就如哄幼时的傅明华睡觉一般,拍打的节奏不紧不慢的。
“倒也不是。”
知道江嬷嬷指的是晚上谢氏过来找她的事儿,傅明华摇了摇头:“她来是想劝我往后与谢家合作的。”
江嬷嬷愣了一愣,小声的问:“那娘子心里是怎么想的?”
她想起了傍晚回谢府的马车上,傅明华说过的话。
当时她看到江洲里家家户户都对燕追一行回避,显然事先得到了消息。
那时在江嬷嬷看来倒并没有想那样多,恐怕因为她是江洲人的缘故,对于谢家在江洲能有这样的地位与影响力,在江嬷嬷心中是丝毫没有觉得诧异的。
她兴许是早就习惯了这一切,只当谢家为了迎接三皇子而费心尽力,却从未想过朝廷有可能忌惮江洲谢家的声望与影响力。
直到傅明华提醒。
“娘子是不是觉得,皇上对世家难以容忍?可是容家如今正得势。”
傅明华一向心有成算,江嬷嬷问了她一句:“再者说贵妃娘娘也是出身世族,三皇子同样也得世族支持。”
世族的力量不容小觑,太祖打天下时,阴氏、祝氏出盔甲出武器与马匹,谢家、崔家出粮草出银钱。
这也是天下大定之后,太祖清洗了不少世族,却唯独未碰四姓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