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爹爹官比他爹爹大,为何要我赔礼?”梁衙内愚蠢得紧,和当初的高衙内有得一拼。
燕青听得阵阵头晕,背着身子给梁九使去眼色。梁九乃是老奸巨猾之辈,明白意思,当即凑着梁衙内耳语起来。
林冲和关胜待要出手拿下燕青,高方平却微微抬手打住,继续好整以暇的看着燕青表演。
这人目下还没长成,只是十多岁的少年,却已经显露出了他临危不乱,八面玲珑的风格来。这小子乃是个在什么地方都吃得开的人才。
原则上来说他不是冲锋陷阵的将才,也不是权谋型的鬼才,却是风流倜傥、八面玲珑的管家之才,外交之才。
明明是个胸无大志的浪子,精通琴棋书画等等奇技淫巧,留恋瓦舍勾栏,毫无大气可言。但这样一个人,上下都吃得开,几乎没人恨他,作为卢俊义的仆人,又作为宋江下属,他也非常适合的缓冲了主人和领导间的尴尬和冲突。甚至可以说,整个梁山众头领间的矛盾调和,都是这个八面玲珑的燕小乙在摆弄。
就连梁山反贼诏安此等头等外交大计,也是燕青在其中挥了相当重要的作用。可惜的在于,这样的人高方平不喜欢他,最多只是不讨厌。这种看似到处吃得开,所有人都喜欢的人,总觉得他太完美了些。
高方平有个理论是,如果你想讨好所有人,结局是所有人都对你很一般。也就说这种人大气不足,没追求,太执着于“在人与人之间玩得转”。某种程度来说,燕青就是一个弱化版的宋江。
修养儒雅善良比宋江强得多,但是真正的手腕不及宋江。
现场僵化了。
高方平心有所思的看着燕青不说话,而梁衙内始终放不下面子,不来道歉。
一众狗腿大气不敢出,林冲和关胜也知道不宜得罪梁中书,于是就这么的陷入了沉默。
某个时候,燕青打破了沉默,显露着洁白的牙齿,很阳光的小生造型道:“高大人,是否觉得小人的话中听?”
高方平微笑道:“燕青,你这番话代表你家卢俊义在说吗?”
燕青略一思考,躬身道:“好教大人得知,卢大官人贵人事忙,下面的事物照顾不周,不过以和为贵,和气生财,燕青蒙受员外大恩,自当竭尽所能为员外某事。”
他自认为回答的很得体。高方平却道:“本官不吃这套。别给我绕圈圈,和我绕圈圈的人现在多半自己傻了。你没回答,你在这里做和事老是代表卢俊义吗?”
燕青皱了一下眉头。
高方平呵呵笑道:“看来你的确不傻,不敢给你家员外惹事对吗?但仅仅凭你,又没有资格做我和梁衙内间的和事老对吗?”
燕青一阵尴尬。
高方平忽然道:“我很好奇,早先有个二十多些的英俊年轻人,翠云楼的掌柜很尊敬他,然后他进入了衙内的包间,然后鬼使神差的忽然来了一个美貌小娘子唱李清照的情词。燕青你来告诉我,这里面会不会有某种联系?”
燕青勃然色变,跪在了地上打算说什么。
高方平抬手打住道:“别开口,我说了,在我面前你不配玩这套。我就这德行,我不会随便讨厌你,却也不会随便给你面子。或许你习惯了别人都喜欢你,老子偏不,我又没欠你钱。”
燕青一阵郁闷,这人真是所见过最难对付的人,软硬不吃,和常人根本是两个套路。
燕青当然知道刚刚出现的那个“帅哥”,便是卢俊义的得力助手李固,李固乃是个阴险权谋型人才,很得卢俊义重用。
聪明无比的燕青也隐约现,李固和主母似乎关系暧昧。所以如果真如高衙内说的,那些事情不是巧合而是有意生,那么就有两种可能,一是李固背着卢俊义乱来,想陷害卢俊义。二就是,挑起高家梁家的矛盾,直接就是卢俊义的意思。
燕青真的是个人才,马上就想通透了起来。高方平在东京收保护费大横财,这早就不是秘密,如今以押送军资借口来了大名府。摆明了要刺刀见红,要夺取卢俊义的饭碗财源,所以要说刚刚这一幕巧合是卢俊义安排的,燕青一点都不会意外。
思考着,燕青不敢在开口,脸色阴晴不定。
把燕青的表情收入眼里后,高方平也有了把握。李固虽然也是个人物,但他真的不够资格来谋划官员间的“坐山观虎斗”,所以虽然都有可能,但是高方平判断:卢俊义的可能更大。
由此,高方平几乎可以推断,卢俊义他这么急于狗急跳墙,那说明不止是保护费的问题,他有更加严重的小辫子在隐藏。
考虑到此,高方平没有再为难燕青,“燕青你起来,我不会给你面子,你不够资格。但我这个只喜欢赚钱,也不太喜欢满世界拉仇恨。”
燕青愣了愣,还是觉得应付不了这个人,这人根本不似传说中的花花太岁。而是非常快狠准又超级直接的人,五分智慧,三分流氓,二分阴险,足以让这个当朝第一武臣的纨绔儿子,站在食物链的顶端了。
起身以后燕青急的满头大汗,隐隐约约的觉得,主人和李固如果不知死活的要在这人面前玩手段,恐怕会死得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