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世昌一脸的苦笑,摇摇头道:“那好,先上车再说。”两人次第上车,开动之后,徐世昌看了一眼前面的司机,孙宝琦面不改色。徐世昌这才道:“慕韩,慰亭的身子,怕是不行了。我这次来,慰亭的意思,是想给北洋的老兄弟们谋一个体面的下场。来之前,朱尔典表示,英、法、俄、日四国,愿意出兵干涉。慰亭没松这个口,这是怕留下千古骂名呢。”
“慰亭这是要下野么?”孙宝琦心里吃惊,面上却是很平静的反问。一直以为,以袁世凯的性格,即便是战场上不利,也不会如此简单的收场。至于袁世凯的身体问题,孙宝琦更愿意相信,袁世凯这是一招缓兵之计。
“慕韩,你是在怀疑这是缓兵之计吧?”都是老狐狸,徐世昌很自然的知道对方怎么想。提问之余,多少有点嘲讽的意味,最后一个“吧”字却有不自觉的带出来悲凉。
“慰亭的身子,真的不行了么?”这一次孙宝琦不是在质疑了,浓浓的关切带出来。不管怎么说,孙宝琦对袁世凯怨气再大,两人之间的矛盾也不是不可调和的。要不历史上孙宝琦也不会有机会再次出山,在北洋政府里担任要职。
“我亲眼看见慰亭吐血,估计是真的撑不了多久了。北洋没了慰亭,战场上又吃了败仗,拿什么来讨价还价。这一次慰亭是真的想谋一个体面的收场。”徐世昌说到这里,眼眶已经红了,抬手擦了擦眼角又道:“眼下北洋人心思动,偌大的基业,怎么说败就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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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士钊终于坐在了方剑雄的对面,四平八稳。倒是对面的方剑雄显得有点不安分,身子微微的扭动,好像有虱子在身上咬似的。
这么说吧,方剑雄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蜜水”里头泡大的孩子。自然是读过某文豪的大作,自然也知道面前这一位是文豪笔下的“落水狗。”有趣的是,方剑雄还真的读过一些书,提到过关于周树人与章士钊之间斗争的书。
这么说吧,历史上两人之间的斗争,是一个希望学生在学校里好好读书的官员,与一个希望并煽动学生起来〖革〗命的老师之间的较量。斗争的结果,章士钊选择了隐退。
更有趣的是,领导学生〖运〗动的两位先生,陈、李二者与章士钊之间的友谊,按照某位越南领袖的话说:“同志加兄弟”的关系。
因为《甲寅》一书,民国初期,章士钊被誉为思想界的先驱。而不是什么所谓的“落水狗”时人大概只有周文豪和那些对章士钊有偏见的人,才会这么称呼他。
看着这个消瘦的三十出头的男子,方剑雄很难将他与所谓的“〖镇〗压女子师大学生〖运〗动、813惨案参与者之一”联系起来。这是章士钊最大的两件罪名,并且被人反复的提起。于是很多事情被人刻意遗忘了,比如章士钊营救过李大钊,又比如当时的女子师大校长杨荫榆先生,后来回到苏州,抗战期间为救女学生,被〖日〗本兵推下河淹死了。
“回过头来看,一切的一切,都因为政治需要。大概这就是历史的来由,所以历史不需要真相。真相是用来打脸的。”方剑雄头一回如此的失礼,见了来客之后,久久不语。
章士钊也不说话,两人对坐无语,似乎是在比耐心。实际上这个时候的方剑雄,脑子里想的全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上文与章士钊的内容。读过不少杂书的方剑雄,更愿意相信,真正爱护学生的应该是眼前这一位看上去相貌并不伟岸的章士钊。反而历史上那些高大的背影,有一些是值得推敲的。
任何脱离了国家利益和民族利益的所谓主义,历史证明都是极其混蛋的!
“先生何不去南京?”方剑雄终于开口了,说完就有点后悔了。这话,多少有点不客气。
“党人不学,妄言〖革〗命,将来祸不可收拾,功罪必不相偿。”出乎预料的是,章士钊极为淡定的回了一句,方剑雄听了之后,对照一下历史,一身是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