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洗刷记忆,时间可以淡忘一切。经过一年多的时间,周处的谦恭有礼终于获得了乡亲们的谅解。
浪子回头金不换。周处的好名声很快传到了州府。对于改邪归正的道德模范,各个官府都非常重视,纷纷派人邀请他到政府里做官,给社会上的坏蛋们做个表率。周处经过了母亲的同意,做了吴国的东观左丞,以后官至无难督。
无难督又称无难监,东吴特有的军队职官,统帅无难营。
吴国灭亡后,作为前政权的高级官员,周处成了晋国的阶下囚。等到了刑满释放,回家种田务农。现在晋国的高级白领,前魏国大臣王昶的儿子王浑受命管辖江南故地,在建邺的旧皇宫举行宴会,邀请周处参加。
或许是酒喝多了,王浑就变得有些张扬,拿周处开涮:“吴国灭亡了,难道您不觉得悲伤吗?”
周处博学多才,脑筋急转弯很快,哪能吃这个暗亏,毫不客气的挖苦说:“汉末天下三分,您的魏国灭亡于前,我们吴国灭亡在后。要说亡国之恨,哪里是周某一个人的事。”
这话说得堵人,就是号称铁嘴的庞统也不一定喘过气来。王浑当时就傻了,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唯有举手表示歉意,以示再不敢得罪。
是夜明珠总会有发光的时候。不久,西晋朝廷听说了周处的好名声,邀请他到朝廷做官,任命他担任新平太守的职务,随后转任广汉太守,为国家的建设添砖加瓦。
因为多年战乱,政治环境恶劣,上一届长官忙于战争,很多民事案件没有得到处理,最长的达到了三十年,有的当事人都不在了。周处走马上任以后,亲自审查陈年案卷,遇有疑难问题,亲自到民间调查,直到水落石出,数十年积存的旧案一扫而光。因为周处断案公允,人民送他青天称号。
在任上没有多久,楚地的封国招他做内史,朝廷征召他为散骑常侍,跟从皇帝,参与机要。两份任命令同时到达,谁都以为他会到朝廷任职,做一个有名声有权利的京官,而且提拔的机会更多。但出意外的是,周处竟然选择了出任楚地内史。
所谓内史就是封国内的地方行政长官,相当于郡守。如果还不清楚,可以参照现在的市长,不过,那时可没有市委书记分权。
实际上,周处淡泊名利,他需要的只是一份为人民服务的工作而已。在楚地内史任上,周处济危扶困,打击当地的流氓黑恶势力,因此名声鹊起,得到了人民的广泛拥戴。不久,被朝廷提拔为权力很大的御史中丞,专门监察郡国行政。
在御史中丞任上,周处执法甚严,对任何事情都以法律为准绳,绝不接受请托,因此得罪了多少人,自己都查不过来了。宣帝司马懿的儿子司马肜违法,照样受到了他的弹劾,弄得灰头土脸,因此结下了血海深仇。
齐万年称帝以后,震惊了西晋朝廷。朝廷停止了打斗,委派梁王司马肜为征西大将军,统带大军进剿齐万年。
这时,得罪人的后果显现出来了,曾经吃过亏的大臣们集体上书,宣称齐万年实力强大,朝廷应该委派有实力的重臣率兵平叛,而作为名将之后,周处是最好的人选。
这是一记狠毒的无影脚,杀人于无形。前面有凶恶的敌人,后面有咬牙切齿的顶头上司,周处陷入了危险之中。
大丈夫是非分明,国家大事不应该掺杂报仇的私心,小人做到这步田地真是极品,可惜的是,小人是公私不分的。伏波将军孙秀看不下去了,劝说周处不要应征,捎带着出了一个主意:“您家里不是有年迈的老母亲吗,以此为借口,完全可以回家乡躲避风头。”
周处聪明透顶,如何不知道得罪人的后果,明知道在梁王的麾下没有好果子吃,如果躲避出去,没有人会笑话自己,朝廷也不可能剥夺儿子尽孝的义务。但他的回答的让人落泪:“自古以来,忠孝不能两全。既然我告别母亲来朝廷做事,那就理应忠于朝廷,虽死不足惜。”